第六卷 一言诺 第六章 救命之恩（1/1）

<p> 这一找便找了整整一日，从日头东升找到日头渐渐西斜，间只草草吃了顿干粮。我又累又饿，腰酸背痛，头昏眼花，瘫在地问不远处的雪卿：“还没找到吗？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天黑难以视物，怕是多有不便……”<><p><><p> 我话音未落便见她抬头，满头汗水，手握着一物，语带欣喜道：“找到了。”<><p><><p> 她手那株药草我怎么看都觉得漫山遍野多得是，我随手扯起身边一株草，同她手那株细细对，怎么看都是一样的。但既然雪卿说是它我也没有反驳她的理由，毕竟她才是专业人士。<><p><><p> 回去的路，或许是因为累了一天精力耗尽，她走得极慢，我也没什么力气，便随她慢慢地走着，东一句西一句地和她搭话。她回答得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p><><p> 我以为她在担心小止的病，安慰道：“放心好了，小止它一向身强体壮，不会有事的。”<><p><><p> 她勉强笑了笑。<><p><><p> 一抬眼，石屋近在眼前，我迈开步子便往跑。再不好好歇歇，我真的要累得虚脱了。<><p><><p> 可还没跑出几步，手臂却突然被雪卿拉住，回头看她，她却欲言又止。<><p><><p> 我突然间觉得今日的她十分反常。<><p><><p> 若是小止病入膏肓，非得珍稀药物来医治的话，她怎么还能如此慢悠悠地找药草，慢悠悠地走路？<><p><><p> 我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p><><p> “没有，只不过……”她虽然否认，一番话却说得极其艰难，眼光还不住地往我身后瞥，我看看她，又看看石屋，忽然间恍然大悟。<><p><><p> 一年前的今日，那男子出现在这里，等了整整一日。<><p><><p> 那么，今日是他们约定之日，他会再次出现？所以她才会如此反常？<><p><><p> 我怎么忽视了，除了那男子，还能有谁能够影响她的情绪。<><p><><p> 可为什么，她要千方百计地避免与他见面？<><p><><p> “雪卿，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无论她逃避的理由是什么，我觉得我都有必要做些什么，“若你无心，让他以后别再来是，何必躲躲闪闪；若是有心，大可跟他摊开来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你这样，对他是折磨，对你自己亦是折磨。”<><p><><p> 她却苦笑摇头：“你不懂。”<><p><><p> “你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会懂？”我颇为幽怨加愤慨地看着她，她被我看得哭笑不得，却依旧淡淡摇头，“此事与你无关，告诉你不过徒增烦恼罢了。”<><p><><p> “我不怕烦恼，你们这么磨磨唧唧的，我看着难受。我和你一起见他！”我扯了她的手便往走，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让他们见一面。她一时不防倒真被我拽出几步远，随后硬生生顿住，眉目变得苦涩起来，“如许，有些事无法勉强。”<><p><><p> 她的神态让我觉得自己做错了，一时愣了愣。将心心，若现在司浩淼出现在那里，说不定我会她还要迟疑。<><p><><p> 我想了好一会，试探着问她：“若你不想见他的话，我替你去如何？你想跟他说什么，我代为转达可好？”<><p><><p> 我的提议似乎让她有些动心，又或许她也真的想要做个了结，沉默了一会，抬眼轻声道：“好，你去告诉他，让他……别再来了。”<><p><><p> 我哽了哽，这不是要我去做一个拆别人姻缘的坏人吗？<><p><><p> 可转念一想，她让我这么说，我不一定要这么做啊。反正主动权在我手，说什么做什么完全可以依照那男子的表现来决定啊。如果我的擅作主张让雪卿生气，到时候再跟她道歉好了。<><p><><p> 她一个人在这山，实在寂寞了些。纵然如今有我陪着她，但我终究不会在此久留，必须有个人能够长久陪伴着她。<><p><><p> 主意一定，我便往山跑。一边跑一边想着该如何措辞。<><p><><p> 但眼见石屋越来越近，石屋前却并没有一年前的那个身穿灰衣的男子。<><p><><p> 那里空无一人。<><p><><p>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睛，依旧如是。我们走时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无论是旁边架子晒的药草，还是石桌摆放的一套紫砂茶具，都是它们原原本本的样子。<><p><><p> 他已经走了？还是没来？<><p><><p> 我在原地怔了很久，久到雪卿心生疑窦，走到我身侧来。而待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眼神黯了黯，喃喃道：“他果真坚持不下去了么？”<><p><><p> “说不定，他来了，但是有急事所以先走了呢？”我试图替那男子辩解，雪卿却轻微摇头，目光落在石桌，“他若是来过，桌定然会有字条留下……”<><p><><p> 而如今，桌子空空荡荡，只有枯叶打折卷儿无力地落在地。<><p><><p>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她。<><p><><p> 她只黯然了一瞬，又淡淡笑了：“这样……也好。”<><p><><p> 可说着也好的她，却在以后几天明显很不好。<><p><><p> 做菜不放盐或者多放盐，晒草药时将不同的药材倒在一起，打猎时箭箭射偏……见她状态不对，我只能自告奋勇地去做我唯一会做的事情——摘野菜野果，走前叮嘱她喂鸟儿们食物，回来时却见它们饿得奄奄一息……<><p><><p> 她的失魂落魄让我看着颇为心焦，终究是忍不住道：“你告诉我他叫什么，住在哪里，我去替你找他问个明白。”<><p><><p> “不必了。”<><p><><p> “什么叫不必了？”明明很在乎却刻意装作不在乎，她这样的举动让我有些不满，“你现在这副模样，他不会知道。你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或许他不是故意不来见你，只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与其这么怀疑他，不如亲眼去看看，看看他值不值得你如此为他……”<><p><><p> 她眼睫微垂，动了动嘴似乎想要辩解，却终究只说出这么一句话：“我无法离开青鸾山。”青鸾山的守护者世代无法离开，除非下一个守护者出现。他们寿命普通人类长久，天生仙力，却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寂寞和长久的等待。<><p><><p> “我知道，所以我替你去。”我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你知道我擅长读心，他欺骗不了我。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p><><p> 她看我良久，眼波澜四起，似乎在说与不说之间挣扎。<><p><><p> 但最终，她轻声道，“他叫顾念止……”<><p><><p> ＊＊＊＊＊＊<><p><><p> 六年前。青淮之战。<><p><><p> 龙国与陈国的大军在青鸾山与淮河之间的地域爆发了一场残酷的遭遇战，双方死伤惨重。但在青鸾山内的洛雪卿却并未受到这场战争的影响，她于青鸾山淡看山下烽烟四起，虽然不喜战争，却也知道战争无可避免。<><p><><p> 只要战争不蔓延到此地，血腥不沾染到青鸾山，她便不会插手。<><p><><p> 她蹲下身继续采药时，忽地看到一男子倒在瘴壁之外，胸口插着一根羽箭，浑身是血。他身穿白色战袍，可一身战袍却被血染得鲜红，显是重伤。而他身后隐约有马蹄之声紧追而至。<><p><><p> 洛雪卿本不欲理会，毕竟战场这种死死生生太多，纵使她想管也管不过来。<><p><><p> 可当她狠下心预备转身离去时，却听到男子的求救声。虽轻微，却仍旧被她轻易捕捉到，而她在这求救声再也迈不动脚步。<><p><><p> 她自小熟读医术，虽然在这青鸾山并无用武之地，可也怀有一颗仁爱之心。如今，她一念之间便可定人生死。要她眼睁睁看着一个自己能救的人死在眼前，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p><><p> 她一时不忍，出手相救，将男子带回了她在青鸾峰居住的石屋内。那本是她和师父的居所，师父离世后，便只有她一人住着。<><p><><p> 她擦去男子满脸血渍后发现他样貌竟是难得的好看，剑眉斜飞如鬓，眼睫微长，细密如羽，棱角分明的脸庞，看来温和纯良，却于眉峰间隐隐藏着锋芒毕露。男子伤势太重，气若游丝，性命危在旦夕，她医术放在人世已是顶尖，对他的伤势却也有些束手无策。<><p><><p> 她暂时只能一边用珍贵药物将他一条命吊着，一边翻阅师父留下的医书，妄图找到医治之法。可她不眠不休地找了三日，也未找到一个能够救活一个将死之人的方法。<><p><><p> 她神思恍惚之际，一不小心被锋利的草枝划破了手，血滴在给男子熬的药。<><p><><p> 有一味草药只剩最后一株，若她再去挖，最快也得半日，而那男子的性命拖延不得。无奈之下，她只得将混着自己血的药端给他喝，却没想到他喝了药之后一直惨白的脸色渐渐转为红润，而脉象也渐趋平稳，不再是那副随时要丧命的模样。<><p><><p> 阴差阳错之下，她竟以此法救了他性命。<><p><><p> 她虽知道自己天生仙力，却没想到自己的血竟能活死人，生白骨，是世间最好的药引。<><p><><p> 惊诧之余倒有些欣喜。<><p><><p> 此后，每次为他熬药之时，她都会割破自己的手指滴几滴血进去，以此确保他性命无虞。<><p><><p> 男子的伤势在她照料之下渐渐好转，醒来后见到眼前天人之姿的女子，一时有些发怔。纵然她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却也难掩其一身绝代风姿，冰肌雪骨。他从未见过有她更美更纯净的女子。而她救了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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