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追踪调查（1/2）

汝南周氏自前汉周燕之后，族贤人辈出，慕名而来拜师求学的人很多。 便只本县，至少一半的读书人都是出自诸周门下。另一半？当然是袁家门下。这个年代，造纸术才刚刚兴起，印刷术基本没有，看书都是竹简，普通人家根本读不起书，这些知识全部垄断在士族地主阶级手里。

周澈觉得一个“游侠之弟”居然潜心好学有点惊讶，但是周仓对此并不以为意，对卫伯问道：“他弟现在何处？”

“应在家。”

“你可知他家在胡乡亭何处么？”

“知道。”

“那再麻烦你前头带路，领我去他家看看。”

“亭长是要去查封他的家产么？”

按照律法，严重的刑事案件要“收其妻、子、财、田宅”，也是要连坐妻、子，并查封家产。

“查封家产是县里边的权力，我一个亭长岂能为之？”

“那是想去他家抓他么？他肯定不会藏回家里的！”

不管姜枫会不会藏回家，想要查案，不能不去他家看看。周仓随便找了个借口，说道：“儿子杀人亡命，他的父亲也不知晓不晓得，我去安慰安慰他的父亲。”

韦强在市集找了个木板，又招呼了两个人过来帮忙，把老胡的尸体放去，准备回亭，听见了周仓的这句话，问道，“亭长，要不要俺陪你同去？”

“不必。你只管将老胡的尸体搬去亭。”

之前被抓过来的那两个少年，满脸不忿地瞪着周仓。

周仓毫不介意地冲他们笑了笑，翻身马。

……

当时没有“村”这个概念。县的下边是乡，依据乡的大小不同，每个乡又分别会有几个亭。

乡主要掌管户籍，亭主要掌管治安，两者之间没有统属关系，都是归县直接管辖。

再往下，是“里”了，最小的行政单位。

姜枫家住“胡乡亭前庄里”，因为是越界，所以周仓先去胡乡亭找当地亭长打个招呼。很不巧，适逢该亭亭长休沐，回家去了。

亭的“求盗”姓张，本来很热情，一听是为姜枫而来，再一打听是姜枫杀了人，登时脸冷了下来，明面配合，实际推三阻四，磨蹭了好一会儿，是不肯带周仓去姜枫家。

卫伯悄悄地对周仓说：“亭长，姜枫名闻乡里，老张乃是他本亭的求盗，两人交情不浅。你指望他配合，没可能的。”

周澈在旁听完后，当机立断对周仓道：“反正卫伯知道姜枫的家，不怕找不到门。”

周仓点了点头，当即告辞。

……

出了胡乡亭舍，走在路，周澈不禁感慨。

穿越至今，他不是头回见识到游侠的威风，城也有不少轻侠少年，但没有一个能得姜枫。历数卫伯、韦强、庆锋、恶少年、胡乡亭的“求盗”，人人对他交口称赞，伏首贴耳。

他感叹地想道：“一人之威，下至黔首，到亭舍，一个小小的乡轻侠竟有此等威势！”

姜枫家所在的“前庄里”，紧邻胡乡亭舍，下了官道，转入乡路，走没多时，麦田、树木环绕，一个聚落出现眼前。

“里”多呈长方形，也有方形的，为方便管理和防盗，其外皆有墙垣。乡下的里，有些还挖的有壕沟。有墙垣，自然也有供人出入的“里门”。大的“里”四个门，小的“里”两个门。

“前庄里”不大，只有两个门。卫伯在前，周仓等人牵马在后，二三人步入门。

里门内，两个黑衣汉子正蹲在墙边的阴影里聊天，瞧见周澈三人，都站了起来，其一个迎来，满脸带笑，说道：“卫郎，你怎么来？”很明显认识卫伯。

卫伯没理他，对周仓说道：“亭长，这是前庄里了。他是里监门。”

“里监门”，负责里门的启闭，同时也监督住民、外人出入，地位很低。

给周仓介绍完，卫伯这才对那汉子说道：“这一位是俺们亭的亭长仓君。姜枫犯了事，杀了人，仓君要去他家看看。……，你快些去通知你们里长！”

那汉子唬了一跳，道：“阿姜哥杀了人？哎呀，他杀的可是屠夫老胡？俺说呢，下午他出去时怎么拿了把刀！……，当时也没看出来呀，他还笑眯眯地和俺说了会儿话呢！”不住口的惋惜，“早知道，说什么也要把他拦住！”

“你怎么这么聒噪！快点去，找你们里长来。俺和仓君先去姜家了。”

“是，是。”

卫伯带着周澈等进入“里”内。

到底是乡下地方，不得县。县各“里”内的道路都很直，从这个里门笔直地通向对面里门，居民住宅分布在直道的两侧，“户相连，列巷而居”，排列得极其整齐。

而“前庄里”内的路既不平、也不直。路边的民居也不整齐，有的前出，有的靠后，有些人家门前泼了水，一踩一脚泥。

里的住民大概四五十户，大半关着门。

路过两家没关门的，一家有一个老妇坐在树下用篾条编制物事；一家有两个小孩子在院玩水和泥。

目睹此景，周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他小时候，记得年少时，也曾与伙伴们一起玩泥堆沙。步行在静悄悄的里，墙黄树苍，老少悠闲，阳光晒在身，恍惚间，他有时空交错之感。

……

“亭长，这里是姜家了。”卫伯停到了一户人家门前。

从门外看去，这宅院不但小，还很破落。土夯的院墙不高，没涂石灰，露着黄泥在外。两扇矮矮的木门，也不知多久没整修了，受风吹雨打，崩裂出不少细缝，漆也掉了大半，黑一块、白一块，便如大花脸也似。

在乡威名远播的姜枫，家却如此寒苦？

这和周澈的想象完全不同。要非卫伯领路，他都要觉得是走错了：“姜枫家如此破败？”

“姜枫好助人，听见谁家有难，必倾囊相助。每得钱财，除了留下供他老父吃用以及供幼弟读书之外，皆散掉救人急困了，当然没有余财修整宅院。”

“原来如此。”

在周澈眼，姜枫的形象一点点地丰满起来。

“重然诺、有仁孝，名闻乡里，急人之急。虽只是个乡下轻侠，却也不容小觑，如有机会，未必不能成一番事业。”他来姜家，初衷是为了摸一摸情况，但此时，联系一路对姜枫的听闻，再联想到他所图谋的“大计”，却有个想法隐约浮了心头。

卫伯前敲门，好一会儿，才听到院有人问道：“谁人？”是个男子的声音。

卫伯认识姜枫，来过姜家，自然也认识他的弟弟，小声说：“这是姜枫的弟弟姜俏，字俊杰。”大声回答，“俺，老卫。”

“吱呀”一声，院门打开，出来一个少年。

周澈观看，见他年约十五六，面色苍白，个子很低，身形极瘦，穿了件黑色的儒服，松松垮垮的，好似套了个矮竹竿，左手拿了一卷竹简，刚才可能是在读书。

“原来是卫君。吾兄外出，尚未归来。……，这二位是？”

“这位是俺亭的亭长仓君，另外一位是亭长三叔澈君。俺们来，正是为了你的兄长。他杀了屠夫老胡！”

“啊？”

“哗啦”一声，姜俏手的竹简坠地：“杀、杀、杀了老胡？”

院太小，马进不去，周澈、周仓将缰绳交给卫伯，吩咐栓在门外，周澈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不必惊怕，我们此次不是为办案而来，只是听说你父亲年老，所以过来看看他。”

姜俏缓过神来，作了一揖，说道：“见过澈君、仓君。”

周澈端详了他两眼，说道：“听说你曾从我族诸贤读书？师从何人？”

“周琨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