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归途（1/2）

春秋城花园大道, 春之女神神殿的遗址。

星光黯淡, 月色缥缈, 微弱的光照在树叶间, 废墟上。刚刚这里才发生一场战斗，战斗使原本的废墟更加的破碎, 扬起了无数的灰尘, 这漫天的灰尘也在月色下也无所遁形, 飘飘扬扬的。

云深的头发已经很长了，他拿了一根发绳把头发系住, 他的眼睛不同于平常的通透，带着点墨蓝色，像是一个可以把人吸进去的深渊。云深手上金色的长|枪发出柔和的光, 在这个夜色中并不显眼，但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敢小觑云深和他手中的屠龙枪了。

老酒鬼背脊挺直，不复以往老态龙钟,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盯着云深的目光像是能发出摄人的光。

厉不归站在花园大道的尽头, 他的衣服有些凌乱，脚边上的地面上都是细密的裂缝。刚刚的战斗，哪怕是余波, 也不是他能承受的。厉不归从来没有想过, 他的同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实力，竟然可以和当世最强大的卡修之一战得不分胜负！

此时, 老酒鬼周身的气势惊人，不会再有人把他当作行将就木的老人，但不知为何，厉不归觉得，老酒鬼现在比他之前颤颤巍巍的样子还要显得衰老。

老酒鬼看着云深，道：“虽然我现在还能略胜你一筹，但再过几年，我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如今，你的实力已经在幻卡世界巅峰了。”

云深没有答话，刚才的一场战斗太过激烈，他体内的灵力还有一些紊乱。

老酒鬼道：“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老酒鬼的视线扫过云深和厉不归，望向春之女神神殿废墟的方向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春之女神神殿的事吧。八百多年前，蓝月亮峡谷一战后，灵修彻底销声匿迹了，但灵修的数量实在太多，卡修也无法赶尽杀绝。有些灵修就隐藏在人群中，这么传承了下来。春之女神的信徒就是如此，如今很多人都认为，是他们拉开了这场卡修与灵修大战的序幕。”

云深问道：“难道不是吗？这件事，齐诺跟我提过一点，当时领头的黑袍灵修似乎是灵修从卡修中策反的，其他人灰袍灵修则本身就是春之女神的信徒。”

老酒鬼道：“的确如此。现在越来越少年轻人了解那个时候的事了。我稍微给你讲一点吧，我们称呼灵修盛行的时候众神时代。在众神时代，最受人尊敬的不是实力高强的灵修，而是信仰坚定的灵修，其中信仰最为纯洁的则被称之为圣子或者圣女，他们在各自的神殿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云深道：“这我知道一些。灵修最初进行祭祀，有些就是为了提升圣子、圣女的实力，他们把这称之为神的褒奖。像凛冬神殿，他们每一代的圣子或者圣女，都是s级灵修。”

老酒鬼道：“没有错。但是，哪怕在众神时代，春之女神神殿在重视信仰纯洁方面，也是首屈一指的。他们不像一些二流神殿百无禁忌，他们也没有争霸的心，从不接受转投来的卡修。春之女神神殿出事后不久，我就赶到了这里。黑袍灵修以神殿为祭品，发出三记守护之光，才致使春之女神神殿倒塌。”

云深问道：“黑袍灵修是黑龙神殿的人？”神殿是灵修信仰所在，是他们力量的源泉，没有灵修会主动摧毁自己信仰神明的神殿，除非他是异教徒。

老酒鬼道：“大约是吧，当时侧殿供奉得就是黑龙神像。”

云深冷笑一声，他大约已经猜到了经过，“春之女神的信徒被骗了，黑龙神殿的灵修说帮他们复兴神殿，结果只是借着春之女□□义，拿女神的子民血祭罢了。”

春之女神的信徒，可能是众神中，信徒保留最好的。虽然春秋城强者如云，但三大学院相互依靠、又相互防备的关系，春秋学院、城主府、卡修协会三足鼎立的局面，使春秋城各方势力的关系在这数百年里一直错综复杂，这反倒给了黑暗势力在夹缝中生存的可能，也让春之女神的信徒混迹在了这片灰色的地带。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现在，花园大道的混乱，人们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他们开始怀念众神时代，怀念春之女神光辉笼罩春秋城的时候。

信仰，总是容易在贫瘠的土壤上滋生。

老酒鬼道：“当时黑袍灵修手上拿着一截灵骨，五截小的脚趾骨镇守神殿。这是灵物，也是他们祭祀的媒介。后来，我杀死了黑袍灵修，那一截灵骨就在他的尸体边，不想卡修协会层层看护，那一截灵骨还是被盗走了。五截脚趾骨被三所学院分别保管，倒是安然无恙。”

云深问道：“那一截被盗走的灵骨，有什么作用吗？”

老酒鬼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是生祭的力量。当时上万人在这里被生祭，他们的生魂之力全部都被保存在了灵骨上。极灵之地可以让一个灵修达到a级巅峰，灵修的祭祀则可以让他突破s级。”

云深道：“青龙城的那位s级灵修就是这样来的？”

老酒鬼道：“我猜，是的。”

云深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金之极灵之地一直在灵修的手上，他们现在又占据着幻卡世界的整个东面，岂不是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s级灵修了？”

老酒鬼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想要造就一位s级灵修并不简单，有三个条件缺一不可。第一，这位灵修本身的天赋要过人，他得有达到s级的潜力；第二，他们得找到灵物，也就是祭祀的媒介，比如神像，比如s级灵修的骨骸，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第三，必须有足够的祭品，不是灵兽或者普通人就可以的，还需要一定比例的信仰者，信仰者的力量可以化解普通人的怨气，让灵修在突破s级的时候，不至于走火入魔。”

“所以，他们要来春秋城花园大道找春之女神信徒的帮助。不然，在青龙城祭祀，是比春秋城更好的选择，黑龙神殿就在那里，那里a级卡修的数目也远远不及春秋城，对灵修而言，要安全许多。”

云深道：“我明白了，信徒、灵物、有潜力的灵修，只要解决这些，灵修就不可能再次壮大起来。”

老酒鬼点点头，道：“还有一点你必须注意，黑袍灵修原本是小灵城的城主，他既是卡修，也是灵修。现在，灵修在暗，我们在明，他们要是混入我们中间，只要他们不自己暴露，我们很难查找出来。”

云深问道：“灵修如果也可以使用幻卡，那他们和卡修还有什么区别呢？”

老酒鬼道：“灵修和卡修的晋级途径不同，卡修晋级d级需要10张幻卡熟练度满级，灵修则不用。只有d级以上的卡修转投灵修，他们才能继续使用幻卡。所以，纯正的灵修是不可以使用幻卡的。”

云深问道：“黑龙神殿的那位s级灵修不可能会使用幻卡吧？既然祭祀得到的力量只有这么一点，灵修应该会先紧着他们自己人？”

老酒鬼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每个神殿对祭品的分配不同，现在又过去了将近千年，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坚持。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云深和老酒鬼静默良久，老酒鬼问道：“云深，你有什么打算？”

云深道：“我打算去趟黑暗森林，看看齐诺怎么样了。之后，应该会出海，我的导师和同伴应该在十三□□上。我的一些疑惑，可能只有他们可以解答。”

老酒鬼道：“我这里有件东西，你可以带去给齐诺。”

云深疑惑地转过头，看到老酒鬼的手从虚空中一抓，一个精致的金色小盅出现在老酒鬼手上。

云深惊讶道：“这是？”

“流光小盅。” 老酒鬼看着云深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道：“当年云起除了s级幻卡【双龙戏珠】和s级制卡师心法外，还让我带了这一把流光小盅出黑暗森林。我本应该把它毁去，结果我还来不及这么做，就突破了s级。”

“因为我的实力到了，云起死后，我虽然灵珠受了重创，我还是活了下来。原本云起想要毁去流光小盅，就是怕它被灵兽夺走。我既然有了保护流光小盅的实力，就把它留了下来，当作纪念。”

云深问道：“既然您已经有了打开黑暗森林封印的钥匙，为什么还要齐诺去金字塔呢？”

老酒鬼笑了起来，他笑得满脸褶皱变成一朵菊花。

“云深，我这一生见过很多有天赋的人，像你，像白杨子，像安子言……在未来，你们都有可能突破s级。可是，这一个门槛，古往今来，有多少天才不能越过。只要越不过，你们也只比普通人天才了一点点。”

“齐诺不同，他是天生的制卡师，他对幻卡的灵性像是与生俱来的。他不像你，他没有到达过绝境，他的潜力还没有被完全激发出来，。就这样，齐诺也已经是s级制卡师了。我让他去金字塔，是为了让他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只有拥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他才可能成为与初代制卡师比肩的存在。”

“你去黑暗森林吧，三年了，齐诺说不定会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云深接过流光小盅，向老酒鬼深深鞠了一个躬，感谢他这些年的栽培之恩，也感谢他为齐诺的谋划。

云深转身离开春秋城，向远方走去。

从此以后，云深之名，将响彻世界。

**

蓝月亮峡谷。

“乖乖大人，我喜欢你。”烧烤架边上，一个年轻俊朗的卡修对着乖乖大声表白，青年的眼睛紧闭着，特别紧张。

小乔在一旁起哄，拍着手掌大声叫着，在周围一片“啊啊啊啊”“嗷嗷嗷嗷”的狼嚎中，把嘴巴凑到乖乖耳边，大声问她：“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完全不顾乖乖已经羞红了脸。

瘦猴儿看着小乔带头玩闹，不禁摇了摇头。

蓝月亮峡谷刚好在幻卡世界的中心，最近的乾之城虽属于幻卡世界的东面，但因为木之极灵之地的存在，这里一向是卡修层层把守之地，灵修的手也没有这么长。所以，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只要不出任务，不特意往蓝月亮峡谷的险地走，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瘦猴儿坐在高高的石碓上，微笑着看着他们打闹，周围渐渐亮起了绿色的光，像是要给他们助兴似的。这些绿光慢慢地飘散到他们的周围，微弱的灵力被密密麻麻得编织起来，好像变成了一张渔网。

蓝月亮峡谷那里哪里来的绿光？

瘦猴儿嘴角的弧度突然僵住了，他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看着这些绿光即将链接起来，只觉得一种巨大的恐慌从心头蔓延开来。

他朝着载歌载舞的人群大喊了一声，“趴下！”

冒险团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数年的训练，他们早已产生了本能，瘦猴儿的话刚落，所有人就地趴下，小乔和乖乖也不例外。

瘦猴儿眼前最后一幕就是这些绿光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在空中狠狠的一兜。可因为冒险团的人早已趴下，这张大网兜了一个空。

下一刻，瘦猴儿眼前一黑，完全没有知觉了。

瘦猴儿大喊后，小乔虽不明所以，但马上就趴到了地上。不同于其他人第一反应是看面前的土地，或者平视前方，小乔作为一个指挥，她迅速抬起头，观察周围的情况。这不会是瘦猴儿给他们出考题吧？

都是在蓝月亮峡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小乔还没明白她的考题在哪里，就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瘦猴儿站在高高的石碓上，一张巨大的绿网从天而降，把他整个人捞了进去，然后带着瘦猴儿向一个小山坡飞去。

这绝对不是一个考题！

小乔看向小山坡，小山坡上站着一个穿青色长袍的人，大大的斗篷让人看不出他的面容。青袍人接过飞来的大网，网里还有昏迷的瘦猴儿。青袍人在大网上面打了一个死结，他的目光穿过夜色，和小乔四目相对。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灰暗的，毫无生机的，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丝毫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小乔并不关心青袍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认出了青袍人手上的网——【捉妖网】，这是一张a级幻卡。

小乔看着她头顶上的网，网里面空空如也，但这张网本身比裹着瘦猴儿的网巨大数十倍。能使用a级幻卡【捉妖网】的，至少是b级卡修，能把【捉妖网】使成这样的，想来是a级卡修无疑了。

千百个念头在小乔心头转过，来人究竟属于何方势力？

是乾之城城主府的卡修，卡修协会的卡修，蓝月亮峡谷当地冒险团的卡修，还是，根本就不是卡修？

小乔只恨，只恨被【捉妖网】捉走的不是她。她只会在战场上和人打打杀杀，明刀明枪的来，这种弯弯绕绕的完全不适合她啊！可是没有办法，瘦猴儿已经落到了对方手上，小乔看着头顶上的【捉妖网】因为离主人太远，灵力不足，慢慢消散，她的声音从所未有的冷静。

“所有人，结阵！云翔阵！”

这时，冒险团的人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毫无声息的从地上起来，每三个人一组，结成了一个小阵，三个冒险小队结成了二十个小阵。

小乔的手上是一小团火球，这是d级幻卡【星火】，不像a级幻卡【捉妖网】，需要卡修有深厚的灵力和高超的控灵技巧，【星火】是最简单、最普通的幻卡，也是最适合冒险团的幻卡，因为只要是卡修，就可以使用这张幻卡。

小乔决不允许她的同伴落到其他人手上，她会把瘦猴儿带回来，哪怕是拼上性命！

小乔身后数十个卡修手上同时亮起火球。一点小火对于【捉妖网】，可能不痛不痒，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

黑暗森林金字塔。

这是一个所有制卡师都梦寐以求的制卡室，无穷无尽的材料，鳞次栉比的制卡工具。

此时，金字塔里所有的墨水处理器都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它们都在快速的运转着，巨大的噪音都要让人以为，这些墨水处理器都要受不了，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但它们却一直在勉勉强强的工作着。

齐诺站在一张制卡桌前面，把白卡分成三类，一小叠一小叠放好，然后从墨水处理器里取出墨水，再按照比例和温度做最后的调配。

最后出现在齐诺手上的是一瓶黑色的墨水。幽深的黑色，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它会伸出尖尖的利爪，来玷污世间的纯白，这墨水让人看了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齐诺拿着墨水瓶摇了摇，墨水慢慢变成了灰色，又变成了纯洁的白色，像是牛奶一样，在瓶子里轻轻晃荡着。当齐诺把墨水放回制卡桌的时候，墨水又变化了黑色。白的时候，纯洁无暇；黑的时候，深沉凝重。

齐诺知道，这瓶墨水调制成功了。

球球站在制卡桌的一角，好奇地看着齐诺手上的墨水，它跳到齐诺的手腕上，小鼻子在瓶口凑了凑，像是想喝。

齐诺有点烫的手按了按球球的小脑袋，道：“别闹。这可都是你家里的幻石。”他扫了一眼金字塔里的货架，为了调制这瓶墨水，金字塔里的材料，肉眼可见的少了十分之一。

要知道，金字塔里的材料是黑暗森林数千年的积累，多少制卡师穷其一生都用不了里面的千分之一，齐诺这次制作幻卡，竟然就用掉了这许多。

这让人不禁怀疑，齐诺手上的这瓶墨水究竟能制作出多少张幻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