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温茶可有无（1/2）

晨雾缥缈，东方泛白，长安王府之依旧一片静寂，醒来之人很少。只是司凛夜却是起的很早，昨日他说过的，要择时再去囹水院看望秦修染，却是拖到了今日，所以晨光破晓，他便是只身前往囹水院。

囹水院也是寂静的，并无人似他司凛夜这般早起。司凛夜嘴角轻勾，心想了下秦修染正在睡着的样子，不知他在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神情？这么想着想着，司凛夜也顾不得其他，提步走进囹水院，却又一愣，厢房的门扇，是开着的。

厢房的门扇随着从院门处吹过的穿堂风轻微的扇合，司凛夜的目光极为轻易的便穿过整个厢房，很显然，里面是没有秦修染的。

心忽而揪起，不知秦修染何在，环绕四顾，忽而高声唤道：“秦修染！”

接着很快便传来一声细碎的惊呼，随之一道雪白的身影从院树木顶端坠落。

雪白的袖袍随下落带起的风翻飞，乌黑墨发也时不时遮挡住有些避世疏远的眼眸，司凛夜抬头一望，一个闪身又向一跃，二人身影重叠，减慢了坠落的速度，宛若随风飘落的两片叶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

秦修染的眼睑眨了眨，有些怔然的望着司凛夜，分毫不动，似乎是方才被惊的不轻。其实司凛夜也惊吓非常，那颗树长的极高，若是方才秦修染那般摔落，怕是准没个好的。

“你作甚？囹水院的床睡的可是不舒坦？竟是跑到树去睡了。”司凛夜的话方一出口便后悔了，其实他只是担心，又加一种后怕的心悸，想质问他为何跑到那高高树尖之，可他一开口，脑想的便都不做数了，出口竟是如此。

好在秦修染并未因此不悦，而是似被司凛夜吓了一跳从树顶跌落还未缓过来一般，怔然几息才挪动身子，又好似忽而忆起什么来，急忙朝手心望去。他一望，也惹的司凛夜随之望去，便见他手心赚着一朵花，说也怪，他从未见过那种花，十分娇小柔弱的花瓣竟然是墨色的，却又不觉让人觉香气撩人，但若是专心去嗅，便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是什么花？”司凛夜问道，若非记错，他从未见过这种花。

“墨雪。”秦修染的声音低微。

“墨…雪？”司凛夜重复着问了一句，忽而想起，这囹水院的树木，乃是别地进献给了孟青玄，孟青玄又赏给了长安王府的。整个长安城，仅此一棵。

“这树，名唤墨枯。只因它树干漆黑，枝叶墨色，似是枯萎了一般。它开出的花，只有在太阳尚未升起之时才可采摘，若是待日出，这花朵便会消失而去，故而唤‘墨雪’。”秦修染说话的时候眸色亮亮的，似是暗藏星璀，引得司凛夜痴了神，都忘了问他是如何知晓这些。

只听秦修染又道：“原以为墨枯在此地不得见，竟不想在此处巧遇，也算是一大幸事。”

听此司凛夜问道：“何来幸事之说？”

秦修染却是不答了，眼眸似是有光，转身朝厢房之走去，司凛夜也只是微蹙眉，跟了进去。总归秦修染一向如此，不答，也没甚可来的在意。

长安王府的囹水院一直空置，厢房之更是不会有人，所以司凛夜也并未曾来过此地几次，这下一进了厢房，倒觉得跟他想象的一模一样。厢房之除了与别院差不多的陈设以外，有暗香浮动，却与凝香阁香味不同，也并未似其他香料的香甜之气，相反倒是有一种世味煮成茶的感觉，这香初闻起来是有些苦涩刺鼻的，但深吸几口过后，却又觉得其他任何的香料都要耐闻好些。好似是秦修染，总是冰冷的拒人千里，可若是日子久了，在他冷淡之，似乎也是有些别的东西的。司凛夜想到此不禁勾了勾唇角，他总是觉得，这几日他与秦修染之间，多了些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挥之不去的微妙之意，那属于秦修染的更深的东西呵，莫慌，他总是会了解清楚的。

司凛夜围绕厢房看了看，倒是也没看出什么被秦修染藏起东西的痕迹，索性也不去找了，便顺着桌旁坐下，又嗅了几下这暗想，心境平和了许多。但见秦修染从床下取出一个木盒来，司凛夜便下意识的望了几眼，那木盒之收放的全是晒干了的花草，盒子一开，有浓郁气体涌出，倒说不多好闻，但这些花草他是一样也认不得的。

“修染，这些是什么？”

“自然是风干的花草。”秦修染道，随手又取来一个香袋。

司凛夜挑眉，又道：“你是要做香囊？”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花草，与秦修染方才采来的墨雪，再加这个香袋，想必是制香囊多些罢。其实司凛夜也只是猜想，却不料还真的猜了个正着。只听秦修染“恩”了一声道：“是的，要做香囊。”

司凛夜一愣，随之轻笑两声，忽而来了兴致，道：“怎么？送本王的？”

秦修染又“恩”了一声，这让司凛夜笑声忽然止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望向他，却见他从那一盒花草抬起头来，道：“是送给王爷的。”

秦修染说完便又垂下头去，拿起香袋，先是把墨雪放了进去，之后又拿起一旁的一支干枯的花枝，放在鼻下手指左右晃动，轻嗅了嗅，之后又放下，拿起来一旁的一枝。他看起来万分认真，可谓是一丝不苟，一盒花草在他鼻下过了一个来回，时间已然过了良久，可他却是半分倦怠也无有。司凛夜也不知秦修染到底是在作何，却随着他时不时轻微蹙眉又或者眉间愁容唇瓣轻抿而心头突突的乱了套。

一直到秦修染拉紧香袋的线，白皙的手指握着香囊起身之时，司凛夜猛然间回了神，接着感到腰肢有些酸麻，才知自己已然纹丝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几个时辰。

“这香囊，做好了？”

“恩，好了。”秦修染道，随即走到司凛夜的身侧，在他颇为震惊的眼光，摸他腰间玉带。

“王爷。”秦修染的手指动了动。

“这香囊，你务必贴身带在身。”秦修染的手指倒是也不多在司凛夜腰间停留，说话间便已脱手，向后退了几步。司凛夜只觉面有些潮热，随着秦修染的脱手垂目望去，只见他的白玉腰带之，多了个香囊，正是方才秦修染亲手制成的那一个。

司凛夜第一次觉得词穷，不知道如何言语，也弄不清心翻涌不停的是什么滋味，半晌才喃喃道：“...多谢，本王...会贴身带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