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血蝶入梦来（1/2）

是夜。

斗转星移，万籁无声，暮色苍茫，月白风清。床榻之的南荣湛睡着，是真的睡着，这恐怕是这十年之，他睡的最为舒适的一夜。

这一夜南荣湛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这梦虽是长，却又没有什么内容，只有一个单一的画面，一只血蝴蝶在无法望到边际的天空自由自在的随风翻飞。虽说除了这血蝴蝶之外，梦境断无旁物，可这血蝴蝶却又舞的美轮美奂，让南荣湛觉得这血蝴蝶定是什么自由，不由心生羡慕之意；然，羡慕着羡慕着，南荣湛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也一点一点的变得轻盈，竟也随着那蝴蝶飞了起来。可算如此，南荣湛的梦境，还是只有那么一只血蝴蝶，并未多什么旁物。所以南荣湛不知，究竟是他在梦变成了血蝴蝶，还是有只血蝴蝶在梦境里，变成了他。

翌日东方欲晓，万物初醒，一丝春光柔柔的照在南荣湛的脸，他这梦，才算是醒了。且说这一日醒来，南荣湛只觉神清气爽，好似真的化身成血蝴蝶飞舞了一番，好似所有的疲累都在这一夜得到几分的舒缓，醒来好生自在。

只是……血蝴蝶……

南荣湛眼前似乎又映出昨日见到的那从不远处山丘吹来的夹在春风点点星星的小花，耳畔也又传来前几日那在戏楼遇见的那女扮男装的女公子所言的那句话。

那便说定了，三日后，午时三刻，我们在那便的山坡见面！我还你一百只血蝶！

三日后，那也是昨日，南荣湛因泰辰宫宫宴而没有赴那一百只血蝴蝶之约。而他昨晚梦，竟是生生梦了一夜的血蝴蝶，可是在提醒着他南荣湛曾与谁共约那开满小野花的浅浅山丘？

南荣湛怔然了几息，又摇摇头，果真，不论是什么，都还是不要轻易答应人的好，前几日不过是搪塞之言，竟是叫他惦念了好几日。然，总归那女公子昨日也是没有去的，别说一百只血蝴蝶，是一只这世也无人能抓到。所以眼下总归无事，不若便去那不远处浅浅山丘一趟，也好了了这一桩心事。

思及此，南荣湛便是下了床榻，择了件白色直缀，用白玉簪挑起耳畔几缕青丝挽起，一番洗漱后，推开了房门。

很久了，南荣湛都没有李羽更早醒来了，今日他醒来之时，府众人都还在睡着，只是那两个鲁国皇室所派的眼线却是他醒的更早。如此，南荣湛眼下出门，也是要让他二人跟着的。对此虽说南荣湛早已熟悉，可...今日之事，他有些不愿被他二人跟着，至少，别在明面跟着。

南荣湛踏出府门之时，侧身道：“鲁国皇室虽是派你二人监视我，可也并未下令要你们干涉我的私生活对吗？”

那二人面面相觑，道：“是。”

“既是如此，今日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我也不会为难你们不叫你们跟着，但二位身手高强，请二人稍稍隐去些，在暗跟随可好？”若说叫他们二人不予跟着，那是断然不可能之事，可若是如此说，倒是叫人想不出什么不妥来。

他南荣湛有自己的私生活，而他们二人也无权干涉，他也不会不叫他们跟着，他要的，只是至少今日，别在明面跟着。

那两个眼线思虑几番，点点头，道：“好。”

随即南荣湛便了路，身后依旧有两个鲁国皇室所派的眼线跟着，只是皆隐了身形，叫人发觉不得。府邸离那小山坡的路是很近的，再加南荣湛脚力还算是不错，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他也到了。

远远望去，山坡果真是开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之花皆有之，浅浅的铺满了山坡。而这山坡之，却坐着一个让南荣湛觉得不论如何此时也不会坐在这里这人。

那坐在山坡之人，正是那日在戏楼之外与南荣湛相约三日之期的女公子。她眼下依旧是男装打扮，与南荣湛一般穿着白衣，头发还是戴着那白玉发冠。她似乎已然在这里坐了很久了，手抱着一个十分大的箱笼，而她已然将头枕在箱笼之，似乎是睡着了。

怎么可能……难道……这女公子从昨日午时起，竟是一直等到现下？如此一人在此过了一夜？虽说眼下气温不再寒凉，可到底她也不是真正的男子，只是个女儿身扮成的假公子罢了，又如何在此过了这么久的时辰？

南荣湛一窒，朝前走着，直到那女公子的面前，轻轻的拍了拍她。真的只是轻轻的，南荣湛确定，可那女公子竟是如同活生生的见了鬼一般的震惊，睁眼的瞬间大声的叫了出来。

“啊！”她的声音带着恐惧，南荣湛一听知，这一整个夜晚，她独自一人等在这里，定然是十分恐惧的。可……她又为何一直不曾离去呢？

那女公子尖叫着起身，不住的向后退着，退了大约五六步，才看清了方才拍她之人，原来是她一直要等的人。而她眼下站的位置，在山坡的边缘，她再退一步，那下面便全是下坡。

“你莫要再后退了！”南荣湛道了一句。可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把那女公子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性的便又往后虚退了一步。这一退可好，她的脚下忽而空悬，更是收不住脚，直直的向后倒去。

“你！……”南荣湛朝前迈了一大步，握住了那女公子的手，只是还来不及说什么，被她向下滚的力道带的一并向下滚去。好在这山坡起势极缓，二人不过是在地翻滚了几周便逐步停下了。待停下来才见，此时那女公子正巧趴在南荣湛怀，她头所戴的白玉冠已经在翻滚过程磕碎了，眼下她一头青丝如瀑般尽散腰间，双瞳剪水，脸颊微红，一副惊魂未定又楚楚可怜之态。

南荣湛猛然一怔，半晌才堪堪移开了眼眸，低声道了句：“你无事罢？”

随着南荣湛的声音，那女公子又是怔然几息，随后慌忙的从他身起来，双眼羞得不知该要往哪放。南荣湛倒是不似她这般窘迫，只是浅笑了一下，用手支起了身子，而随着他的动作，两侧那被玉簪挑起的青丝散落了下来。南荣湛抬手将青丝别于耳后，而后回头，果然见他的玉簪也在地摔成了两段。

如此，两两对望，倒是一般无二的发型了。

女公子还红着脸蹲坐在草地，南荣湛却是与坐直了身子，道了句：“女公子，你怎会此时还在此处？”

“恩？”女公子依旧怔然，听闻南荣湛的话呆愣了几息才道：“我自然是来赴你我的百只血蝶之约啊！”

南荣湛眸色一闪，心竟是庆幸自己昨夜做了那梦以至他今日晨起便赶来，否则...这女公子会在此处等到何时，也是未可知的。只是这些想法他自然是不会叫这女公子知道的，他只是淡淡的问道：“倘若我此时不来，你还会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