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父亲是纵火犯吗?（1/2）

()　　当那位人民保安省的人把俊熙从楼上带出来的时候，楼下早已围起二十几位身穿厚棉衣和羽绒服，等着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了。瞧那人民班大妈看见俊熙从楼道里被带出来时一脸鄙夷的样子，想必她早就添油加醋的，把消息传递给了大家。

“呸！真没想到那个救火英雄竟然是个骗子！胆子也忒大了！真该把他们一家都枪毙！”一个邻居这样说。

俊熙觉得自己的脖子和耳朵都在发烧，虽然他尚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显然，父亲是骗子的流言蜚语，已经在这栋多数居民为“劳动英雄”的模范楼里传开了。从天使到魔鬼，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算事情最终被查明父亲是清白的，他们一家恐怕也无法挽回在邻居眼的形象了吧。哎！

俊熙被塞进了一辆白色的金杯牌面包车里，在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鄙夷声与唾骂声，面包车缓缓驶离了这座英雄小区，然后一路不停歇，直抵距离大革命展示馆不远处的人民保安省总部大楼。俊熙被带到一间位于地下二层，非常狭小的长方型单人拘留室，整个面积不足平方米，屋顶上方悬挂着一盏非常非常昏暗的灯，拘留室左侧的最里面摆放着一只散发着恶臭，由油漆桶改成的马桶，右侧的地面铺着睡觉用的草席，从外向内，逐渐松散，最里面靠近马桶的那些松散的稻草，已经被从马桶里渗透出来的污液所浸湿，原本被粉刷成白色的墙壁也被黑色的霉斑所覆盖，唯一稍有余地的空间是一进门的左侧，那里摆放着一只浅绿色的塑料盆，盆口处有一道裂纹，貌似还没影响到盛水，盆里有一只脏兮兮的搪瓷杯，里面放着一只好像已经被许多人使用过的牙刷，还有一条已经脏的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厚厚的铁门在俊熙被推进这间拘留室后，便随即被关上了。那位年轻的身穿制服的人民保安员隔着铁门上的透气窗对他说：“吃饭的时候会叫你的。”随后“嘎吱”一声关上了透气窗，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俊熙感觉到一阵绝望地眩晕，他倚靠着发霉的墙壁慢慢坐下来，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只近在眼前的，带着裂纹的浅绿色塑料盆。他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昨天的这个时候还被邀请去425电影制片厂，与拥有军衔的领导们谈笑风生，今天却被关进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地狱里等待审讯。这样的经历就算是写进剧本都没有导演敢拍摄，糊弄鬼呢么？如此巨大的反差有谁会相信呢？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顺势躺在了草席上，蜷起身子开始回想在八线执勤时，被告知父亲被大火烧伤被送往平壤救治的消息，一直到他被带到平壤见到父亲后的经历。他不相信父亲在这件事情上做了脚，毕竟用自己的生命来骗取回到平壤的会实在太冒险了！万一没成功被烧死了呢？可他反复捉摸自从回到平壤后的经历，确实有些顺利的不可思议。正如老话说的那样，“太过顺利往往就是灾难来临的前兆”，是不是被人故意栽赃陷害了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办了，事情终究会被调查个水落石出的，他不太相信人民保安省会故意栽赃陷害一个无辜的人，虽说坏蛋哪里都存在，可一个代表着国家权力的构还是很难做出这种事情的，况且父亲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要是能在审问前见一见父亲就好了，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知道父亲和继母此时此刻是不是也被关在这样的小黑屋里等待审问呢？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上的透气窗被“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位年妇女大声喊道：“开饭了。”随后把透气窗上的栅栏格拉开，从窗口递进来一个铝合金托盘，里面有一个粗玉米面制成的硬馒头和一碗酱汤。酱汤里既没飘着油星也没有一片菜叶，只在底部沉着几根柔细的干萝卜丝。俊熙把硬馒头放进酱汤里，使其吸满水分后再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后再咽下去。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那位年妇女又过来回收餐具了，俊熙听见拘留室外传来的响声，便站起身把餐具从窗口递了出去。

“谢谢。”年妇女说道，收走了餐具，然后把透气窗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在吃过了相同的粗玉米面硬馒头和酱汤后，俊熙被带到了一间位于地下一层的审讯室接受审讯。那间审讯室的面积大概有平方米左右，一侧的墙壁上安装着两扇门，前门是专供审讯官们进出的，走进来就是两只带有靠背的褐色包革木椅子，一张厚重的褐色长方形木桌子上面摆放着一盏散发着幽暗灯光的台灯，椅子背后的雪白墙壁上悬挂着金日城主席和金证日将军的肖像。从桌子所在的位置向前大约五步远的地方，摆放着一只供被审讯者使用的无靠背木凳子，凳子的旁边就是审讯室的另一扇门，被审讯者就是从那里被带进带出的。

俊熙被带进审讯室后，坐在凳子上等着审讯官的入场。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两名身穿制服的男性审讯官里拿着件，从前门走了进来，他们分别坐在桌子后面的座椅上。靠近台灯的那位审讯官，顺弯曲并扭转了台灯的鹅颈管，让灯光聚焦在俊熙的脸上。虽说灯光并不是很强烈，可幽暗的屋子里毕竟只有这唯一的一道光源，迎光而坐的俊熙根本看不见坐在桌子后面的审讯官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僵硬的，毫无感**彩的年男性的声音（平壤口音很重）质问着俊熙。

“李俊熙。”

“出生日期和出生地。”

“1985年12月25日，平壤。”

“你和李健雄是什么关系？”

“李健雄是我的父亲。我是李健雄的儿子。”

“2005年月日的那一天你在哪里？”

“我在执勤。”

“在哪里执勤？”

“在01高地上的哨所，位于江原道，隶属于第一军团。”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李健雄在火灾负伤的？”

“2005年的秋天。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是我的政委叫我过去的。他让我看一张报纸，上面刊载着一条关于我父亲救火负伤的消息。我就是在那时候得知的。”俊熙老老实实地回答说。

“李健雄是否谈起过那场火灾？”

“谈过。”

“他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那天晚上他正在值夜班的时候，突然发现着火了。他想去救，可是一个人怎么也没办法。所以他只好把国宝抢救出来逃离了现场……”俊熙尽可能地复述着，他的父亲曾经在医院里，对护送俊熙来平壤的部队领导和病友们说起的有关那场火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