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轮滑少年（1/2）

()　　一连几天，那无意窥见到的尴尬风景始终萦绕在俊熙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他对那两双皮鞋的主人充满好奇。每当到了自修时间，他总要坐在那个刚好可以监视到卫生间出入口的座位，观察和猜想谁最有可能是那两个神秘的年轻人。可仅仅通过两双几乎所有平壤大学生都拥有的相同黑皮鞋来判断它们的主人谈何容易。俊熙似乎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神经质的状态，开始怀疑所有两个坐在一起的男孩都像是他要找的人。可这样一来，搜索的对象一下就扩展到了无限。在民风保守的北方，除了合法夫妻以外，在公共场所单独呆在一起且表现亲昵的男女时刻都承受着被民众指责行为不端的风险。但两个关系格外密切的男人却会被视为是一种友谊升华的体现而获得赞扬，在这样的背景下，到处都能看到两个亲密坐在一起的少年，有的甚至还兄弟般的把拉在一起（事实上，这个圈子确实清流一样把“兄”和“弟”当做是角色的暗语，这种清纯可爱或许是源于朝鲜的互联网目前还不是很发达的缘故吧）。在费力搜索了几天后，俊熙决定放弃他的努力，一心一意把精力集在难懂的上。那位“临济禅师”最近把他的兴趣从荔枝转向了国地理，要求所有学员都能在国地图上指出各个省份的名称，特产和省会所在，还要默写出哪些城市是拥有独立财政权的副省级城市和计划单列市（纳尼？这与朝鲜人有什么关系？）这让俊熙倍感苦恼。

两个礼拜后的星期天。俊熙习惯性的坐在阶梯式自修室的那个能观察到卫生间出入口的座位上读。时间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长相很好看，嚼着口香糖的男孩。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留着蓬松的黑色短发，身高和俊熙差不多一样，体态与其说是因营养不良而导致的瘦弱不如用营养良好但却刻意保持的苗条来形容更为恰当，他的皮肤像女人一样细嫩而又白皙，身穿一件浅粉色与白色相间的短袖条纹体恤，裸露的前臂上长着一层淡淡的绒毛，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带有勾子图案的美国耐克牌白色运动鞋，背着小巧的黑色书包，头上还戴着一副黑色耳，里提着一双红白相间的单排轮滑，那样子像极了一位新近归国的朝侨子弟。最令俊熙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男孩在自修室里环顾几圈后竟然径自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并用一口地道的平壤话礼貌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俊熙能清晰地从那男孩的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薄荷口香糖的味道，他摇了摇头，说：“没，没有。”

男孩把他的轮滑鞋放在地上，摘下书包和头上戴的耳，坐在俊熙身旁的座位上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书，看似认真实则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俊熙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书，好像是一本高丽时代诗人李奎报的长篇叙事诗《东明王篇》的现代注解。然而，真正让俊熙感到紧张的是这个男孩接下来的话。

“你那天的咳嗽声可把人家给吓坏了哟。”男孩靠近俊熙的耳旁，悄悄地说。

“啊？”俊熙突然感到大脑一片空白，好像瞬时间脸色都变了，他的脸颊，耳朵和后颈部也开始发烧。那男孩低下头，小声地说：“别害怕，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大家都把你当成人民安全员的密探了。这些天我们都在偷偷观察你呢。”

“偷偷观察我？”俊熙环视四周想要确认到底有谁在观察着自己，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他想了想，然后鼓起勇气问那个男孩：“喂，那天在卫生间里穿黑皮鞋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