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弱水三千 怎可独取一瓢（3）（1/2）

“你说，苏嬷嬷，被逐出了将军府？”这……这怎么可能？赟儿脑海闪过那张慈祥而和蔼的脸庞，虽然布满了岁月残忍的褶皱，但是依旧那么亲切，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对，对啊，”霁月睁着她那双不算大的丹凤眼，扑闪扑闪地回答，“在今儿个一大早，天刚亮，将军吩咐下去，让苏嬷嬷收拾东西走人。 （w w w. v o dtw . c o m）”

“将军……”赟儿念叨了半刻，脑海里回忆起昨晚秦子赫对自己说的话，约莫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将军说了是为什么吗？”

“将军说是因为你，”霁月说话大喘着气，惊讶的程度不赟儿少多少，但语气还有那么一抹毫不掩饰的羡慕的味道，“因为苏嬷嬷在你在西苑时怠慢了你，所以才被逐出了府。”

“你说什么？！”赟儿好不容易缓回了的神被这一句话又给一举击——秦子赫要不要这样造谣的？他还让不让自己在这个将军府里安生地待下去？而且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对一个在将军府任劳任怨一生的嬷嬷这样残忍，他怎么狠得下心？

“小棋，是你说的吗？是你对将军抱怨过什么吗？”霁月倒没有丝毫同情，反倒八卦起来，凑近了怔在原地的赟儿问道，她以为赟儿会和她想象那样半惊半喜地激动起来，毕竟是将军亲自替她出头，寻常人哪有这样的殊荣？

“将军他人呢？”她急着找他算账。

“将军吩咐完离府进宫了，说是去看染病的蓉蓉公主。”

“该死！”他想这样一走了之，留一个烂摊子给自己去收拾吗？赟儿低咒了一声，拧起细长的柳眉，转头又问道，“那苏嬷嬷呢？”

“嬷嬷还在西苑收拾……哎——小棋姑娘，你要去哪里？”突然夺门而出的赟儿吓到了一旁有些天真莽撞的霁月，她连连在后面喊道，“小棋姑娘！小棋姑娘！”

赟儿可顾不那么多了，顶着细细密密的雨丝和寒人的凉风，踩着地薄薄的积水，飞快地扎进了雨里，更没有理会身后霁月着急的叫喊声，往西苑的方向飞奔而去——嬷嬷，你可不要走，千万别走！

——秦子赫！我恨你……我恨你！

西苑。院。

赟儿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带着一身的湿意，扶着院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抬起眼环视这苑里的角角落落，突然隔着雨帘她看到了撑着一把泛黄油伞的身影，再细细一看，藏蓝色印花的包袱斜背在微驼的背，鬓角泛着白霜，脚步微微有些踉跄——那不是嬷嬷吗？

“苏嬷嬷！”赟儿又惊又喜，幸好赶了，急急忙忙再次不顾一切地一头扎进了雨帘，迎前，握住苏嬷嬷冰凉的布满老茧的手，激动地大声喊着。

突然闯进自己伞底的赟儿，着实把苏嬷嬷吓了一大跳，她怔了好半晌才回过了神，脸惊讶的表情，并没有转化为任何喜悦，倒是冷下了脸，转开视线，几乎看都没有看她，然后轻轻地拿开了赟儿的手。

“嬷嬷！”赟儿感觉得出她那种疏离的态度，但她更清楚这是她对自己的误解，是秦子赫一手造成的，不是她的本意，她不顾远处那些盯着这看好戏的乌鸦们的叽喳议论，连连对苏嬷嬷作揖，“苏嬷嬷！求您不要走，小棋求您，不要走！”

“小棋主子，您这是做什么？老奴受不起。”苏嬷嬷还是没有看她，冷冷地回答，语气却是恭敬有加。

“嬷嬷，您，您刚刚叫我……叫我什么？”赟儿被她对自己的称呼震惊得愣在原地，好半晌才诧异地出声问道，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棋主子，您可否让老奴离开？走晚了，将军怪罪下来老奴可担待不起。”苏嬷嬷的语气只有疏离和冷漠，完全不见平时对自己的关爱有加。

赟儿看着她面无表情却又谦卑作揖的模样，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到了，心的钝痛逐渐扩散开直至整个胸腔，让她几乎喘不气来——最后，她终于缓缓松开了握住伞柄的手，怔怔地看着苏嬷嬷。

“小棋主子若是没别的吩咐的话，老奴告退了。”说着苏嬷嬷重新举正了伞，半弓下身子冲着愣神的小棋作了个长揖，头也没抬地便往院门走去。

突来的雨丝夹杂着凉意打醒了赟儿，她不死心地冲着苏嬷嬷的背影又喊了一声，“嬷嬷！”

“小棋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苏嬷嬷站定回身，恭敬地半蹲下垂着首，伞下响起的又是冰凉得不能再凉的声音。

“嬷嬷您……离开这里后，有何打算？”既然真的留不住了，赟儿还是不免担忧她的余年该如何度过。

“有劳主子费心，老奴会搬去同儿子一起住。”

“您有儿子？”赟儿有些诧异，但下一瞬马意识到这么说话的不合适，于是立马改口，“您儿子……对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