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珏儿（1/2）

珏妃的寝宫在宫殿的深处，被一片苍翠的松林包裹着，踏着雪，一路有些泥泞难行，赟儿提着白色的貂绒袍子，一深一浅地往前走着。

一会儿后，她开始有些不甘这样徒步走了。

“小棋，你先回去罢。”有些不忍心看着自己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身后，赟儿顿了顿。

“不，小棋要护着公主。”护主心切的小棋当然不会丢下主子一人回宫。

“我去看看珏妃很快便回，你回宫里等我便是了。”

“不。”

“听话。”这么大的人难道还要哄吗？

“公主——”

赟儿对这个从小伺候自己的小丫头的个性也颇为了解，这样怕是拗不过她的，但要拖着她实在是个累赘，对了！那不如——赟儿眼骨碌一转—— “这样吧，你去太医署帮我取一味药。”

“公主……非要现在取吗？”小棋实在不想离开公主身边，如今这皇宫里步步为营人人自危的，甚是可怕。

“快去！我看母妃今日气血不顺，你去取些黄芪来，我调味药茶替她调养下身子。”

“公主——”

“快去！”赟儿的眼神里丝毫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她是铁了心了。

“是。”小棋作了个揖，有些不悦地嘟了嘟小嘴，还是听命地匆匆沿着另一条小径跑远了。

赟儿苦笑一下。转身收起了手的油伞，踮起右脚一作势，瞬间那轻盈的白色身影便悄然地没入了这茫茫的风雪里。

但是——如果时光倒流，相信此刻的她一定不会寻这个借口支开小棋——去太医署取狗屁黄芪。

生病的人总让人怜由心生。看着躺在床病恹恹的珏妃，周边也没几个人照顾，赟儿再多的话也被咽到了肚子里。将伞交到门口一个忙不迭向她作揖的婢女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随着身后门扉的合，她走向了床边。

“姐姐……你怎么来了？”纵然已经是她大哥的爱妃，还是改不了这姐姐的口。珏妃从床挣扎地坐了起来，勉强扯出一个笑意。

赟儿这回没有心情去纠正她，只是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关切地问道：“吃药了吗？”

病怏怏的珏妃未语先咳。赟儿忙替她轻轻地捶打后背。珏妃微微一笑，缓过了气，点了点头。病态尽显。

赟儿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烫，“你如果觉得实在难受，躺下吧。”

珏妃轻轻地摇了摇头，执拗着，“我没事的。”

赟儿将不远处的椅子拉近，坐在床边，抿着唇看着半坐在床的珏妃，长久地沉默着。

“姐姐，你怎么这样看着我？”珏妃的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特别虚弱，毫无血色。那双原本不怎么透亮的眼，更是黯淡如阴天的夜空。

“怎么会是你呢？怎么偏偏是你呢？”赟儿目光呆滞地顿了好久，才出声呢喃了句，但却更似在自言自语。

“姐姐……你在说什么？”珏妃对于这个公主姐姐还是挺畏惧的，原本两人仅差了两岁有一起长大甚是要好的，但自从当初她听从了姑妈的话嫁给了大皇子之后，赟儿不怎么搭理自己，每次见面还未等自己开口唤她，被一个冷冽的眼神给封死了所有的声音。

“没什么。”赟儿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扯出一抹哭还难看的笑—— 她今日来看她，虽是一时起意却也在计划之，当初自己不赞成她嫁给大哥，一直摆着脸色给她看，自己随父皇和大哥远征前便听闻她有了喜，不想理这乱麻也遂愿逃离了皇宫，只是没想到，回来会是这个结果。

是歉疚，是懊悔，是担忧，还是责怪？统统都不是，只是有些同情和可惜罢了。

珏儿——陈珏，陈云开将军的小女儿，陈云惠——皇后的小侄女，也是大哥的表妹，如果，如果她不踏入这皇宫里，她会是世间少有的自由的无忧的一个北国的小公主。可是，她偏偏要听话地踏进来，连一丝反抗都没有做踏了进来。

原本这也不关她什么事，自古亲加亲的婚事实在太多，哪个外戚哪个家族不希望自己的亲眷多多沾光皇室？牺牲掉一两个千金小姐早是在寻常不过的事，实在不值得自己这样耿耿于怀快一年的时间。但—— “姐姐，你是在怪我吗？”

被一个怯懦的声音拉了回神，赟儿抬眼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重重地严肃地，点了下头。

“姐姐——”声音瞬间蒙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