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李显小山御书房谈文 裴忠唐海西市言商（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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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第六十五章李显小山御书房谈文裴忠唐海西市言商（一）</h3>

次日早朝后，小山与紫绡请了圣旨，去长生殿探望太后，奏禀前科才女红文馆重聚之事，太后听闻，也觉欣喜，便再下懿旨，命小山与紫绡全权主理，并赐了许多笔墨纸砚及宫中珍奇藏书，不在话下。

小山与紫绡领旨告退，出了长生殿。刚出宫门，却见贾银守在宫门外，见小山出门，忙上来作揖道：“唐大人请留步！陛下命老夫来请唐大人往御书房走一趟！”小山顿觉面上泛红，遂羞涩遮掩道：“贾大人可否告知，陛下召见卑职，所为何事？”贾银见她问询，笑道：“自然是朝政大事！”紫绡亦笑道：“妹妹快随贾大人去罢，莫要教陛下等的心急！我先家去，同紫琼妹妹一起去红文馆等你。”小山只得应允，随贾银往御书房而来。

御书房中，李显正自捧了一册卷宗览阅，原来正是小山当年殿试之作《天女散花赋》。却听窗外贾银奏道：“丝纶阁侍中唐闺臣觐见！”李显忙起身欲迎，却见身旁有太监侍立，只得命太监去传。小山随太监进了书房，依宫规行了跪拜之礼，李显虽不忍，也只得待她行礼完毕，才关切道：“爱卿平身！”说罢又命太监看茶赐座！小山谢过圣恩，贴身太监奉上清茶，李显命太监退下，只说与唐大人有要事相商。

御书房里，只留下李显与小山二人，小山犹自谨慎，李显却箭步向前，执起小山的手，拉她坐于身旁，小山羞涩顽笑道：“皇宫禁地，陛下请自重！若被他人瞧见，微臣可再无脸面在朝堂立足了！”李显笑道：“爱卿所言有理，在宫里你是朝廷重臣，天下女子之表率！”小山羞道：“陛下宣召微臣，所为何事？”李显听闻，喃喃自问道：“所为何事？所为何事？”不意间却在小山脸颊轻啄了一下，一本正经道：“所谓此事！”小山羞涩难掩，嗔道：“大唐初复，陛下有多少奏折未批阅，却传来微臣消遣，也忒不务正业了些！”李显佯装不悦道：“大胆！你是在指责朕沉溺于女色而误国误民？”小山并不畏惧，争辩道：“微臣一心为国，犯颜进谏乃职责所在！”李显只得无奈道：“我并非无所事事，只是你只顾忙于红文馆之事，可还有空闲见我？”小山只得柔声道：“我是太思念姐妹们了！那我今日先不去红文馆，就在这御书房伴驾可好？”李显方换上笑颜道：“如此甚好！”

小山往书案上一撇，竟看到自己当年女科殿试所作的《天女散花赋》，忙拿起细看，笑道：“当年科考，为求功名只管乱写，勉强拼凑成文，不想侥幸登科，如今看来，真真是惭愧。”李显笑道：“唐才女过谦，当年我听狄大人提起此文，也是赞不绝口，我本欲求来一观，但此文已归档，存于大内，你又不抄写给我看，害我抱憾了这许多年。因此我一回朝，便命人从内文学馆取来细看，如今我都能倒背如流了！”小山仍谦道：“当年太后开设女科，我等闺阁女子才有幸赴考，真真是旷古未有之事！”李显道：“你且放心，这女科考试，不会自我而终。自古以来，皆以男子为尊，而女子禁锢于闺阁，以无才为德，此乃陈年陋习，务必革除。闺阁女子，不止可以读书认字，也可入朝为官，也可为师授业，凡男子可为者，女子亦可为之。”小山听闻，心中颇喜，笑道：“陛下圣明！微臣替天下女子谢过陛下！”李显又道：“为人母者，更是不易，十月怀胎，行走艰难，若往男子腹中置一重物，不提十月，就是一日两日，也是难熬。且一朝分娩，唯以命搏，侥幸者母子平安，不幸者子存母亡，以命换命，若非为人之母，谁能舍命保子。故而朕曾下旨，凡为人母者，每年皆有恩赏！”小山道：“陛下所言甚是，为女子不易，为人母更为不易。所幸我朝开例，对妇女格外开恩，此乃旷古好事，如此说来，太后临朝，也是妇女之幸。”李显亦道：“若非如此，我早已举兵入朝，何须空等这许多年。”小山道：“皇后也为人母，虽有错在前，还望陛下体谅释怀，陛下只推国事繁忙，不去皇后宫里，宫人早已议论纷纷。家和国安的道理，陛下岂非不懂？”李显听闻小山又为韦后求情，只得推心置腹道：“小山，韦后乃皇子、公主的生母，又有贤名在外，我不可废弃她，却也不想见她！我一见她，便想起年幼之时，九皇叔带我去骑马打猎，手把手教我弓箭骑术，几位皇子之中，九皇叔待我格外亲近，说我和太宗最像，常跟我说起太宗的事。是九皇叔让我明白，身为李唐子孙，我深以为荣，也深知自身使命。父皇重病之时，是九皇叔率李唐宗族，联合朝臣竭力劝阻父皇转念，父皇才未将皇位禅让于母后，我方才登上宝座。只是后来母后心有不甘，我才被废，封为庐陵王。九皇叔于我而言，如同父皇一般无二，教我如何放下！”小山听闻李显回忆昔日往事，也深感皇家子弟，倒不如寻常百姓一般无所顾忌，即便贵为一国之君，也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小山执了李显的手柔声道：“是我不明就里，出言妄议，还望陛下恕罪！”李显收回思绪，亦柔声道：“小山，你不必自责，我知你心怀天下，不惜舍已身而成全他人，只是我心中只有你，再也容不下他人。我只想你多陪我些时日，你既不愿入宫做我的皇后，便做我的臣子罢！”小山笑道：“微臣遵旨！”

李显又问：“小山，我看《天女散花赋》，言辞之间，似是在暗讽风月，那时你可是仍记恨嫦娥？”小山道：“当年科考之时，我并不知前身之事，后来张榜之后，我等在红文馆聚会，嫦娥与风姊伪装而来，偏要我抄写殿试作文，她二人看罢不悦，出言讽刺，后经女魁星化身的道姑从中调解，方才冰释前嫌。如今想来，自然是前世宿缘，我才有此笔触。”李显道：“冰释前嫌？但愿他日你若返本，她二人不会再作刁难。”小山道：“我百花已因她二人受罚历劫，她二人也算天界星君，断然不会再为难咱。他日若在上界重逢，不求相敬如宾，但求相安无事便可。”李显却道：“昔日群芳承旨开放，此二人挑拨在先，难辞其咎，若依我之见，那嫦娥与月姊应同受惩罚才是，上界帝王只罚百花，她二人倒逍遥法外，未免有失公允。他日若有机缘，我倒要参她一本！”小山只笑他痴，道：“陛下乃下界帝王，除非飞升成仙，否则何来这等机缘？”李显听闻，心下思忖道：“飞升成仙？若能飞升成仙，岂非可与小山永生相伴？”自此心中便种下此念。小山见他沉思不语，便问道：“陛下在想何事？”李显才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你从小到大，到底读了几车书，才作得这篇文章！”小山笑道：“为何问我读了几车书？”李显笑道：“人常以‘学富五车’称赞饱读诗书、富有才学之人，依我看，你何止读了五车数，只怕有数倍之数。”小山笑道：“陛下谬赞，微臣也是略知皮毛，算不得饱学之士。四海之大，著书立说者不胜其数，先秦时百家争鸣，又有多少奇文巨著传世？始皇焚书坑儒之际，那些爱书之人，何忍这些书籍置入火坑，便想方设法，运至海外，中原之地反倒所余寥寥。我等前科才女之中，黑齿国黎红薇与卢紫萱两位妹妹，身居海外，却读了许多天朝的奇书，那才可称作饱学之士！”李显笑道：“我曾听多九公提起，他在黑齿国与二位才女谈文，本欲卖弄才学却被此二人识破的糗事，足可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若花国王有这样的饱学贤臣辅佐，女儿国繁盛之期，指日可待！”小山亦道：“凡真正的读书人，皆是越读越觉孤陋寡闻，断不敢四处炫耀学问，唯恐被高人取笑他无知。凡未读过几本书的人，反倒处处知乎拽文，也真真是奇事！”李显道：“古人云‘学无止尽’，就是这般道理！”二人又谈笑一回，御书房中，欢声笑语，君臣谈文，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