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多九公再登宰辅门 吴氏兄弟畅谈仁政（1/1）

()<h3>第三十一章多九公再登宰辅门吴氏兄弟畅谈仁政</h3>

话说李显一行在君子国四处观玩，走在闹市中央，街上行者，不论富贵贫贱，皆恭而有礼。又见商贩买卖交易，虽是在讨价还价，但卖货一方只说要了高价，要贱卖，而买货一方则说货好价低，不可成交，如此反复议价，只待有人从中调和，方作交易。看得李显一行目瞪口呆，想若是在天朝，不论做官、亦或经商，皆需算计其中机关，图谋利益。几人边行边看，只见行路之人皆是年少者让道于老者、男子让道于妇人，而非贫贱让道于富贵、庶人让道于权贵。若遇行走艰难的老者，路人则必会搀扶一二，若遇摔倒之人，众人皆去扶持问安，一派祥和之气。街角偶遇一乞讨之人，席地而坐，并不跪求，而是面前放一椰瓢，散落着些许碎银子，只见他面带微笑，弹琴吟唱，音律与天朝不甚相同，很是悦耳，一曲罢了，围观之人称道不已，只从怀中取了碎银，放入椰瓢之内，直称赞双耳有幸听了好曲！这乞讨之人亦颔首称谢，并无半分卑怯之态，倒似颇为自得。李显一行直赞这君子国‘好让不争’之说真是实至名归。林之洋问九公可曾记得君子国宰辅吴氏兄弟的宅邸所在，说备了薄礼，若能再见，则要拜谢宰辅昔日馈赠倭瓜、燕窝之恩！多九公便领众人到了吴氏兄弟家门前。

只见仍是两扇柴扉，四围篱墙。门上无人看管，亦未上锁。李显一行只得进去，且看里面有无管家通报。直至穿过池塘、到了敞厅之前，只见厅正中悬挂着‘渭川别墅’的牌匾，厅外皆是翠竹，甚觉清雅。多九公向李显道：“这吴氏兄弟乃君子国宰辅，在我朝等同宰相。位高权重，故这牌匾是国王亲赐的。”李显叹道：“不料这堂堂宰相府，竟如此简朴。”六人正自四处观望以期能寻一位家人，只见厅院后面一老妇人手持一柄扫把出来，见了六人从容施礼道：“敢问各位高朋大驾光临敝府，有何贵干？”多久公忙还礼道：“请教老人家，此处是贵国宰辅吴之祥、吴之和的宅邸吗？”这老妇人回道：“正是。老身是吴之祥之妻，列为高朋是从何而来？他二人正在后院菜地浇灌施肥，老身这就去请他们过来！”多九公及众人忙向老妇人再度施礼道：“原来是吴夫人，我等从天朝来，我姓多，曾有幸造访过贵府，与两位宰辅相识。今日路过，特来拜访，烦请夫人通传。”这老妇人忙还礼道：“原来是天朝清贵，快请进厅里用茶，老身这就去请他们来！”说罢向后院而去，顷刻便有小童来到厅上奉茶。众人走了半日，都口渴了，都将茶水饮尽，小童见状，忙又续了茶，如此续了三番五次，吴氏兄弟还未出来。众人正叹这老妇人，身为宰辅之妻，竟能执帚扫地，衣着亦不奢华，且谦恭和蔼，又听她说吴氏兄弟在后院菜地劳碌，都道这堂堂宰辅怎做起寻常农人之事来。林之洋笑道：“莫不是因故被罢了官，亦或告老还乡辞了官职也未可知。”几人正自说笑，只见院里进来两位老者，疾步进了厅里作揖道：“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海涵！”又听林之祥道：“听闻多公驾临寒舍，奈何我等正在后院菜园施肥，衣服沾了气味，实不可速速前来相见，故沐浴更衣之后才来！”多九公亦作揖笑道：“二位大人别来无恙！”多九公向李显道：“这二位便是君子国宰辅。”李显亦作揖施礼道：“二位大人安好！我等从天朝而来，是多公的亲属。今日鲁莽造访，尚求海涵！”说罢二人又与林之洋、裴忠作揖互见了礼，与小山、紫绡鞠身互见了礼。吴氏兄弟请了众人入座，又请小童斟茶，林之洋取出包裹中的两个鎏金花瓶、及十罐茶叶奉于吴氏兄弟道：“这是一点我朝土产，还望两位大人莫要嫌弃。”这吴氏兄弟命小童收了茶叶，又亲自捧了花瓶赏玩起来，只见是一对鎏金白瓷观音瓶，色泽莹润，鎏金工艺精致，瓶身上观音手持拂柳，立于莲花座之上，飘逸欲出。二人忙道：“此物太过贵重，实不可收。”说完便递于林之洋。林之洋忙笑道：“二位大人切勿如此，此花瓶的价，远不及昔日大人馈赠的十担倭瓜、十担燕窝。若说贵重，还不及那些茶叶呢！只是看着精致罢了！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以谢昔日大人馈赠之恩。”如此一说，吴氏兄弟才忙道谢收了！吴之和又看了下小山道：“这位姑娘，老夫看着眼熟？倒和上回那位唐公有几分相似之处。敢问姑娘可曾来过此地？”小山忙回道：“小女初次到访，上回来贵府的正是家父。”二人听闻小山是唐敖之女，连连赞叹道：“昔日见了唐公，已觉不俗，今日见了唐公之女，更觉脱俗出尘。”二人又问唐公为何不与同来？小山如实回了，又说此行正是要去小蓬莱看望父亲。二人又叹了一回，直说若不是身居要职，倒想同去看望唐大仙。

几人品茗叙话，李显见吴氏兄弟始终谦恭有礼，毫无仕途习气，心想这君子国国主必然治国有方，何不乘机讨教一二。故向二人问道：“在下才来时瞻仰贵处风景，果然名不虚传，真不愧‘君子’二字！二位大人襄助国主，治国有方，在下着实钦佩！不知二位大人可否赐教一二治国之道，在下他日回朝做官，亦可效仿。”这吴之祥谦道：“敝乡僻处海隅，略有知识，莫非天朝文章教化所致，得能不至陨越，已属草野之幸。何敢担当‘君子’二字。至于天朝乃圣人之邦，自古圣圣相传，礼乐教化，久为八荒景仰，无须老夫再为称颂。至于这治国之道，无不从圣人书中所学，老夫如何敢在列位天朝清贵面前妄谈？且如今天朝圣人在位，政治纯美，中外久被其泽，国家之事，老夫僻处海滨，毫无知识，不惟不敢言，亦无可言。倒是上回老夫请教了唐公、多公许多贵邦世俗之事，因国主忽临敝宅，未及听二位赐教，深以为憾！”多九公见吴之祥又问上回诸如我朝缠足、算命、排场、婚嫁、祭祀、诉讼等世俗之事，只略解释一二，说天朝之大，无奇不有，偶生一二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不料竟传到海外，寻常百姓人家，倒不讲究这些。李显听闻，知九公刻意遮掩，这兄弟二人所问之事，桩桩件件，皆是我朝寻常之事。如此听来，倒觉这些世俗之事，亦算陋习，他日必要除弊存良。

李显又问：“二位大人身为左右相国，平日如何向国主出谋献计呢？”吴之和回道：“李公子有所不知，如今家兄在朝为宰，老夫在野，如今只种种菜而已。”李显等人不解，以为吴之和被罢了官，正欲择言宽慰，却听吴之和道：“老夫与家兄虽是兄弟，政见却相左，朝堂之上每每争执，众朝臣亦是如此，故而国家大事竟迟迟不决，以致贻误百姓生计。国主无奈，只得设了两个党派，分别叫白党、绿党。家兄在白党，老夫在绿党。这白党以保守求稳为治国方针，绿党以激进革新为治国要略。如今白党执政，绿党在野，故老夫亦赋闲在家，饮食生计皆仰仗家兄。”李显首次听闻这新奇的党争之事，又问：“那这执政的白党，是国主亲选的？”吴之祥回道：“国主左右为难，又不欲擅专，故使两党轮流执政，白党执政一载，绿党则在野一载。若执政一党所制国策有误，有损于民，则由内阁大臣奏禀国王酌情处置，最甚者当即更替执政一党，如此一来，为官之人决策国事，便慎之又慎。”李显又问：“如此治国，倒可教那为官之人慎思勤勉，果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在下尚有一事求教，我等一路行来，所遇不论官、兵、农、商之人，皆礼让谦恭，倒似无富贵贫穷之分，想必贵国无须制定律法以为约束罢！”吴之和回道：“不然，敝处法度，甚是森严，即便国主触犯，亦须依律交由大审院定罪惩治。只是敝处法度多为约束权贵，位高权重之人若能从严律己，庶民百姓自然上行下效。听闻天朝亦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说，想必律法更是公道！”李显等都连连称道，直说这君子国民风、官风淳朴，百姓安乐，倒似世外桃源一般。听众人称赞，吴氏兄弟又说了许多本国律法、治国之策。

说了半日，已然日落，李显等起身告别道：“今日鲁莽造访，多谢二位大人赐教杯茗，我等受益颇深，只是时日不早，我等就此别过。”吴氏兄弟再四挽留，说用了晚饭再走不迟，且适才夫人已然备好晚饭，多九公等几番推辞，说恐夜黑山路难行，奈何二位宰辅不依，只说饭后派快船走水路，顷刻就到。如此只得客随主便，顷刻吴之祥之妻奉上茶饭，只见有蒸熟的倭瓜、青菜、海鱼、海虾、鲍翅、燕窝羹等，席间吴之祥之妻每每将青菜、倭瓜布于客人，原来此地海货价低，菜蔬反而价高，李显等用罢晚饭，道了叨扰，吴氏兄弟亲送至海口，又着人送了许多点心、果品、燕窝、倭瓜，多九公一行再四道谢，登上快船，果然顷刻便到了东口山下泊船的港上，吕氏正翘首以盼，见了众人互问了安，各自回船睡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