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六零零（1/2）

石娇娇有睡前看一会儿书的习惯，唐建宇也是有的，只是舟车劳顿，洗漱后一碰到床就忍不住躺了个平直，翻个身抬眼看着坐在身边捧着手机的妻子。唐建宇眨眨眼，问：“怎么净玩手机？”石娇娇偏了偏屏幕，满目大小适宜的楷体字， “讲元曲的，文笔很恬静，看了觉都好睡。”唐建宇凑近一点，一手勉力撑着脑袋，“你从前更喜欢捧着书看。”

听唐建宇语带揶揄，石娇娇放下电子书，偏头觑了一眼，耸耸肩，“爱看的书并不是随时能买到，只好凑活一下。你不在家的时候菲菲出了那么大的事，难过极了也不能多表现，只好看书转移注意力，不然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唐建宇闻言默默地伸出手，紧紧环住了妻子的腰身。石娇娇不想给初归的丈夫增加压力，便换了轻快口气说：“家里都是你的书，好多我连字母都不认识。下次回去，一定要记得把我的藏书搬过来。”

“好。”唐建宇轻轻一笑，顺手拿下妻子的手机锁了屏，放在床头柜上，说：“今天就先睡觉吧。”石娇娇努努嘴，还是顺从地躺进了被子，平躺着看向天花板，没有一点睡意。“唐老师……”石娇娇轻唤了一声，唐建宇很自然地应，“嗯？”石娇娇活动了下发涩的舌根，问：“你说这次菲菲还能像上次一样过关吗？”

这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酝酿着一个心知肚明却不忍言说的答案。唐建宇粗粗喘了一口气，大手落在石娇娇的小脸上，强行盖住她的眼睛，说：“我不能说，你也不许想。” “大家都晓得。”石娇娇的喉头发出一阵沉闷的笑声，一股潮湿迅速沾染了唐建宇干燥温暖的掌心，唐建宇手指动了动，蜷曲着擦了擦她翻涌的泪水，没再接话。

天下着雨，入秋以来就很少下雨，打在伞上噼里啪啦的雨势更是少见。石娇娇先下车来，撑起伞去给唐建宇挡雨，唐建宇默然顺从妻子的体恤，从车里提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才接过伞柄，“这雨好凉。”石娇娇接下男人手里的东西，挽了他的胳膊，“都冬至了，当然冷。”两人正说着，车旁紧闭的不锈钢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拿着把黑伞的老人。

“啊！”石娇娇惊呼一声，伸着脖子跟老人说：“老村长您在家啊，我们看门关着，还以为家里没人呢！”老人脸上露出奇异的表情，似笑非笑，眼角耷拉着。唐建宇惊疑地看了石娇娇一眼，石娇娇笑着说：“又要借您家的地停车啦！”老人喉头发出含糊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来，“娇……停……没事……”石娇娇感激地点点头，将两盒原本给父母准备的保养品提到老人跟前，“这个对您身体好，打开是小胶囊，一天一颗很方便。”

老人的手使不上力，拿把伞都在抖，两人便把他送进屋子里。或许是雨天晦暗，老人独居的屋子虽然宽敞，却黑洞洞的，正厅那幅老太太的黑白绘像看来格外叫人心惊。石娇娇顺手开了灯，又提着崭新的水壶给老人烧了开水，老人用浑浊的目光送别石娇娇，一直叽叽咕咕地诉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

“老村长奶奶慢性病熬了很多年，离世之后老村长精神上一下子缓不过来，连带身体都不利索了。听说头几天连话不会说，好惨。”石娇娇看着灰白的乡间小路贯穿在荒凉的田野里，闷闷地说：“她子女早就住去了别处，陪了几天也不怎么来了。”唐建宇深吸了一口气，揽了妻子的肩，用力捏了捏，“你妈在廊上看着了。”

石娇娇换了口气放眼一看，果然看见自己母亲围着陈旧的碎花围裙，伸着脖子等在门口。两人合着一把伞，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妇人走去。石妈妈马上迎了上来，嗔道：“我在厨房听到你们车子的声音，手里做着活等着，哪个晓得你们停个车把人给停没了！”唐建宇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妈”，石妈妈至今仍有点消受不起，每一听总要结巴，“进、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