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一七（1/2）

从石家饭馆出来之后，两个男人都觉得心里很闷，所以当唐建宇建议提早去垂钓时，唐父欣然同意了。 三个女人相处时，唐母的不悦毫不掩饰，“语，你怎么还带着我的兰花集子，拿出来吓得我不轻！”邵语伸手挡掉路边一枝竹叶，说：“我了解这家人，到时候肯定以是孩子老师为借口，不收饭钱。把人情往您头一算，从此他家多一条人脉了！”

唐母诧异地看向邵语，“是这样的人？”邵语眨眨眼，“我的干妈，如今处处搞经济，这些乡下人谁都精！我跟他们不说了。一听您是处级，干爸爸是正局退下来的，记不记得那家男人的眼光？”邵语摇摇头，“临走时，说得那车好话！叫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唐母想想还真不假，疑道：“那你送册子是为什么呢？”

邵语神秘地笑笑，尖尖的皮鞋踢开一个小石子，“我送集子代表您啊，先送主动了，咱们集子一套也不便宜呢，他家再想献殷勤不搭腔是！另外，您是作者，他们看了也好掂量掂量，攀不攀得起您家的交情！”唐母张张嘴没说话，邵母冷不丁一指头戳在女儿脑门，“做生意做得跟个人精一样！”“妈妈！”邵语捂着脑袋笑，眼睛却觑着一言不发的唐母。

“饭钱你还是要如数给，哪怕我后来补给你呢！”唐母思索再三说，“我可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瓜葛。”邵语“嗯”一声提高音调，“干妈你也忒小瞧我了，我跟这些人打多少年交道了，能吃他们的亏？”唐母摇摇头，“他家女儿，半夜跟着建宇来我们家那时，都是个大学的大姑娘了！这要是遇的不是建宇，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你想想要出什么事？我当她天性单纯不懂事，谁想是这种奸猾家庭……”

“你走的时候，提起田科长家的田昊，跟那姑娘又是什么关系？”邵母刚想起来似的问，邵语指指不远处一座水榭，说：“给你们约好了精油护理，边放松边聊吧。”两个母亲对视一样，唐母叹道：“这么好的闺女，老天偏偏要她单着。”邵母勉强地笑笑，“她自己不想，说什么又不靠男人吃饭！”“两位母亲大人，快去换衣服吧！”邵语笑着打断了话题。

推说皮肤过敏，邵语在会馆休息区处理公务。“请您去那边床躺着，技师很快到。”穿着淡紫色制服的服务员温和地说，唐母刚刚躺下没多久，邵母穿着会馆提供的便服，被另一个服务员引到并排的按摩床。“现在真不一样，精油熏蒸时关在仪器里，好像在体验棺材呢！”邵母心有余悸地说，唐母和旁边的服务员都笑了起来。

按摩师细致又到位的手法，加房间里适宜的音乐和精心调配的香氛，让两位太太昏昏欲睡。“哎，我的语可怎么办哟！”邵母被按了一下肩膀说，唐母趴着扭过头说：“我才不知道怎么办呢！”邵母闭眼，“什么自由不自由，还不是放不下建宇嘛！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了，十几年也撮合不到一起，说散散！”唐母默默忍受着后背有点的敲击，自言自语道：“谁能知道呢？”

一直到晚餐后，父子二人才回到山庄，唐建宇说晚还有和美国团队的络讨论会，不得不独自返回镇，“那我明天早来接你们。”唐建宇说，唐母摇摇手，“语明天一起回市里，到时候去你那里拿个行李。”唐建宇垂眼点点头，“也行，那明天再说吧。”说完挥挥手，穿过大广场，钻进了木槿密林里。

没想到红色的小巴士晚七点半停运了，步行到村小学附近，花了唐建宇将近一个小时。坐进车里后，一种精神松懈后的疲倦感油然而生，唐建宇后仰着头缓了好长时间。游乐场的栅栏，为了讨好游客装饰了一圈小小的彩灯，即使夜里十点一个人也没有的时候，它们也尽心尽力地闪烁着。

彩灯红绿相间的光，明明暗暗地映在车厢里。唐建宇突然睁开眼，从挎包里拿出手机，像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一样，果断地拨了号。“喂，唐老师。”石娇娇的声音传过来，唐建宇咬咬嘴唇，问：“有没有挨骂？”石娇娇轻笑了一声，“我妈准备骂的，但被我解释通了。”

唐建宇沉默了一下，“是我自作主张想得不周全，与你无关。”“哈哈！”石娇娇又笑了一声，说：“太小题大做了啦，本来不算什么事。这些年来，不只我爸妈，村里熟悉的人，大家都知道我是老师你看着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误会？千万不要担心。”

这句话像一个耳光，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感觉脸火辣辣的，可惜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其实……”唐建宇眼里是彩灯明明灭灭的光，“我想跟你说，午那顿饭，我事前是完全不知情的。”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涌了来，石娇娇很努力才压住了哭腔，声音里甚至带着调皮，“啊呀，你是我长辈，可别说这种伸冤一样的话，哪在我范围内呐！”唐建宇感到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动，一言不发。

“唐老师。”隔了一会儿，石娇娇沉沉地唤了一声，唐建宇极自然地跟了一个，语调扬的“嗯？”，好像回到了从前，他们间还没有那堵墙的时候。石娇娇因此沉默了很久，还是说出了口，“以后，还是别联系了吧……”

唐建宇说“好”之前，是一段长达十分钟的沉默，石娇娇很想知道这十分钟里他想了什么，但怕对方听到自己压抑不住的哭声，“好”字的尾音还没有收干净，她仓皇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