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恍然沉入绮梦(1/2)
林依蓝此时神志不清,昏昏沉沉,哪里会去理会他慕南天的自言自语?她沉在自己的梦里,好难过。()
簌簌,殿前飞檐一大块积尘被震落,沉闷的轰隆巨响又一次从南面大门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种异如潮水般的声音。映红大半个天际的火光隆隆如熔浆,似要将天幕烫出个窟窿来。
“新月,新月你听见了么……”
绯红宫装的散发女子拖曳着长长披帛从殿外奔进来,轻盈得似一只凤蝶。殿门空敞,旷寂的殿一个人也不见,惟有她细碎脚步声一路穿过,径直来到玉雕翔鸾屏风前,朝端坐琴案后的素衣少女拍手笑道,“快听,外边好热闹,宫里又放焰火了!”
素衣少女抬起头来,面容与这绯衣女子十分神似,一般的丽致绰约。林依蓝愣了愣,是新月!可是……不像啊,新月的笑容干净纯粹,怎么会这么婉约?
绯衣女子已不年轻,眼尾唇角已有风霜痕迹。新月朝她伸出手,笑容温暖宠溺,“母妃,你的发髻散了,坐下来,我帮你梳头。”
“散了么?”绯衣女子微怔,依言温顺地坐下来,任凭少女为她梳头。
新月跪坐在她身后,掬起那如水的长发在掌心,却见几缕白发暗潜在青丝间,甚是触目。
“快些梳呀。”绯衣女子有些着急,“宫里放焰火了,今晚必是有庆典,你父皇兴许会来的!新月,我要梳望仙髻,皇最爱这发式,当日他便站在木槿花下,瞧着我说,秋水为神,裁玉为骨……”她呢喃着羞红了双颊,恍然沉入昔年绮梦。
身后新月也随之流露一丝笑容。
她握了玉梳一下下梳过母亲发间,为母亲梳了七八年的头,一天天看着白发从青丝里长出来。往日她总会悄悄将白发扯去,害怕有一天会看见母亲满头成霜。如今,倒是不用怕了,母亲这一头最珍爱的长发再不会变白了。
又一声轰然巨响震动大殿,琉璃翠瓦跌落的脆响接连传来。绯衣女子蓦然激动起来,指了天血似的火光叫道,“要放焰火了,有烟花,好多的烟花!新月你看,你看!”
她激动得霞染双颐,不由分说拽起女儿的袖子,拖她到殿外廊下,“天好亮啊,跟你出生那年的烟花一样……你记不记得,那年新岁,皇大赦天下庆贺你降生,宫里放了三天三夜的焰火,是这样的,新月你记不记得?”
她紧拽着新月的袖子,殷殷热望,眼里满是期盼。新月颔首而笑,“母妃,我记得。”
于是她便真的相信她记得,越发欢喜不已,奔到庭仰望满天火光,雀跃得像个孩子。刚刚出生的孩子,如何会记得那些?她出生的那一日么?
新月靠在廊柱,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终将目光投向火光下的遥远天际。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呢喃:“父皇……的头颅已在正德门悬挂大半日了。”
漫天火红,一阵又一阵的轰响,呢喃最终消散在那炮火连天之。
“母妃。”新月徐步走下宫阶,立在梨花树下,素锦长裾逶迤身后,“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去见父皇了。”她向母亲伸出手去,广袖迎风,纷纷落英恰被风吹散,如雪砌落。几点花瓣飘落掌心,质若初雪,犹不及她掌心的莹洁。
琴案酒樽已斟满,碧色的酒,馥郁可人。
新月双手将绿玉杯捧到母亲面前,眉眼盈盈地笑道,“佳人醉颜酡,母妃稍饮些酒,父皇看了不知多喜欢。”
绯红宫装女子咬唇轻笑,娇羞不已,接了杯子引袖送至唇边。
“轰……”蓦然又是一声巨震,令她失手泼洒了大半杯酒。
新月一笑,执壶又将杯里注满。她却将玉杯放下,垂眸含情道,“不,我要等皇来时一同喝。”说罢翩然转身,到妆台前欣欣顾影,拣了一支金步摇仔细插在鬓旁。新月怔怔看她,然而殿外巨声一下连着一下,仿佛离这儿越来越近了。
新月发了狠,蓦的按住母亲,将酒杯强送到她唇边。绯红宫装的女子惊叫着挣脱,踉跄后退数步,眼神顿时迷乱仓惶。
新月一语不发,紧紧抿了唇,前扣住她手腕,执杯的手却连连剧颤,洒了自己一襟的酒。宫装望着她的面容,终于害怕起来,拼命摇头挣扎,说什么也不再喝那杯酒。
“轰轰……”林依蓝被那漫天的火红和轰鸣的炮火震慑了,她听见轰然一声响,看见落锁的宫门突然被人从外撞击。
她看见那个叫新月的少女的酒杯脱手坠地,容颜半老的女子趁机挣脱,往殿外奔去。
“不可以……”她惊叫,却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
那少女定定望了母亲背影,也不追赶,只转身自琴案拿起一张朱漆雕弓,张弓搭箭,对准了母亲背影。
宫门被撞得摇摇欲裂,绯红宫装的女子被这动静吓得手足无措,不敢再往前跑,亦不敢回到新月身边,怯生生立在庭,茫然回望殿前的女儿。少女立在殿门阶,苍白指尖稳稳控住白羽箭尾,将三棱铁矢对准了母亲心窝。
最后一声巨响里,高大的宫门被轰然撞开,少女猛地闭了眼,指尖力道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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