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幻觉(1/2)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仓央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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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上海。
在一层层的灰蓝色阴云之后是烧红了整片天空的云彩,夕阳在落日之前爆发了它最后的一丝光辉,映照在黄浦江面上,江岸的城市陷入了阴沉的黑暗,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反射出了天边的霞光。
一场颁奖典礼即将在上海某大型剧院举行,受邀参加的是整个娱乐圈的一线二线三线的明星和演员,镁光灯下各路艺人纷纷各显神通,被包装得精致美丽的艺人们在红毯上大秀风景。
次日新闻就刊登上了各个网络和杂志,标题——盛荷子再夺今年最佳女主奖项。
电视里的一栏采访节目,是盛荷子的专访。
盛荷子年纪轻轻背负各个名誉奖项,巡回演唱场场爆满,这些年来,人气盛极一时。在主持人问起她这些年受过的坎坷时,盛荷子笑得十分大方,“每个人都会有坎坷的,我的不算多,却也的确让我感到灰心失望。所以我很感谢站在我背后的朋友,她是我的贵人。”
就这么一句话,引发全民热议,盛荷子的那位贵人是谁?
有人说是当年她的竞争对手,如今歌坛小天后林惠恩,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就是林惠恩的胜利,才让她积极振奋。
也有人说,是当红小生梁珈铖,两个人是当初在盛荷子的成名作《大河》之中相识,后来的一路都携手并进,算是圈内好友。
大半个圈子都被翻了出来,有人就站出来说,也许是新城的执行人,牧董事。
对于这个说法,绝大多数的人附议,说这一位牧董事原来是路信集团的人,后来空降新城,短短不过半年的时间,颠覆新城內权,成为新的上位者。而竟然有人扒出,这一位牧董事当年念的高中,和盛荷子是同一所。
外界纷纷猜测,牧董事一上位,盛荷子就火了,这其中,没有谁会相信没有渊源。
盛荷子坐在车里看着网上的那些消息,面无表情,身边的经纪人mike瞥了一眼,说,“现在的网友,太可怕了。”
盛荷子收了手机,“落落呢?”
“eva说正在和一群广告商拼酒呢。”
盛乐陵拍拍前面的司机,“能麻烦空调给调低点儿吗?热着呢!”
等到空调的温度解了热后,她说,“走,接人去!”
暮色降临,天边的烈得刺眼的火烧云渐渐退却,mike拿相机拍着景色,“上海最近天热,竟然连着两天出现了火烧云,奇观!奇观!”
车开到酒店楼下的时候,天已经晚了,酒店庭前的喷泉五光异彩,她看见了一个女人被eva搀扶着出了大门,脚底上踩着的高跟鞋歪歪斜斜站不稳,mike赶紧下车,帮着eva扶起了那个女人。
女人的头发利落地扎成了马尾辫,妆容此刻却有些凌乱。那眼睛里全是茫然与清醒之间的挣扎,就这状态,盛乐陵也能看出来她没醉成烂泥。
mike把人背上了车,一上去就横霸了整条后座,eva没上来,说,“我先把牧董的车开回去,您照顾她,麻烦了。”
盛乐陵应下了。
后座上的人胡乱地踢着腿,口里喃喃着,助理离开的时候顿了一下,又转过身说,“盛小姐,您可否在牧董醒过来后劝她一句,就当是为了自己,也别这么拼?”
盛乐陵顿,点头。
eva离开后,她就猛地翻身去了车后座,戳着她的脸,“出息,你的出息呢!”
牧落挥开她的手,将她搂了过来,“我可有出息了现在,姐捧红了你好么?!刚刚那几个广告商,全都是叫着要你的代言。”
她嘴里全是酒气,盛乐陵嫌弃地别过头,“你离我远点儿!”
“我要去你的大豪宅!”
盛乐陵哭笑不得,对着司机说,“回我家去吧。”
mike下车的时候要背她,被她一脚踹开了,那高跟鞋刮过他的背,mike疼得原地跳脚。
无奈之下只能扶着这祖宗进了门,把她弄到床上躺着后,就彻底雷打不动了。牧落睡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睡着,盛乐陵松了一口气,对mike说,“行了,这儿有我,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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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好梦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的响起给吵醒的。
她烦躁地翻了一个身,掩耳盗铃,拉过了被子继续躺尸。盛乐陵赶紧走过来替她接起,没过多久又折回来,推了推她,“路信的人。”
她伸出手在空中瞎晃悠,摸到了手机后,放在耳边,仍然闭着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有屁放!”
那头传来段晖阴阳怪气的声音,“小落落!路信一年一度的周年庆又要到了呢,我例行给你打电话诚邀您参加呢。”
她强忍了一口气,“哪家公司和你们似的,每年都有周年庆!”
“只要你不回来,每年都有!”
“……”
她的睡意开始清醒了,眼皮子正困着,脑袋也有些疼,她翻个身,看着天花板,“我也就三四年没回。”
“是呢是呢,三四年没回来,我和夏珨的婚礼你没回来,李楠和心然的婚礼你也没回来,我连孩子都能下地打酱油了,你丫仍旧不回来,”段晖听上去声音特亲切,“上海的繁花似锦让您舍不得了是吗?我祖国美丽的首都让您哪儿不痛快了吗?”
她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没回答。
段晖那头儿也停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讲真,你这辈子是不打算回北京了吗?”
她轻揉着太阳穴,“来上海啊,上海繁花似锦,保您来一次就舍不得走。”
段晖轻嘁,“周年庆啊,来不来?这次动真格的,十周年,你最近想拉拢的那一位聂真设计师也在邀请行列里啊,不来白不来。”
她从床上翻起来,“聂真?”
“对,”段晖说,“人家可是从不出席任何商务场所,被我给请来了,你就说,哥厉不厉害!”
“你们周年庆什么时候?”
“一周以后,聂真明天就从法国飞首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聂真的服装造型设计享誉国内外,出身书香门第,什么都没练着,就练着了一身不近人情的臭毛病!能拉拢聂真,就算是不为她所用,略为指点,今后公司的一线艺人的形象也能更上一层楼。
聂真啊聂真啊!她挂了电话后就一直拿着手机放那儿抖,盛乐陵洗完衣服出来看她,“酒还没醒呢?”
“有一事儿我就想问问,”她说,“就上次我去英国把我赶到大街上的那个人,你记得吧?”
“聂真?”
“对对对对,就是他!”她捏紧了拳头,“咱就算是不求和他合作,这口气,怎么也得还回来,对不对?”
盛乐陵坐了过来,“对!”
“那咱去北京给他截住喽!”她说着的时候有些心虚,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就明天,咱……”
“北京?”
她顿了顿,然后点头,盛乐陵审查着她的脸色,看得久了,她颇有些不自在,盛乐陵说,“我回北京没什么问题,倒是你,你愿意回去了?”
那话里暗含的意思她再也明白不过,她的笑容迅速敛了下去,纠结地绕着手指绕了许久,说,“钱……还是得赚……”
话未说完,就听见了有人敲门。
“是阿铖,我去开门。”
她一听是梁珈铖,赶紧下床穿衣服,整理自己的仪表。自己作为一个上司,不能在自家艺人面前失了风度!
她出去的时候,就看见梁珈铖手里提着两袋早餐,见到她,很是寻常地跟她打了个招呼,盛乐陵叫她去吃早餐,她推辞了,“我家正义还在家等我呢。”
说完她冲梁珈铖眨眨眼睛,那高大英俊的男孩儿羞涩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盛乐陵送她到门口,她趁着梁珈铖看不见,拉过了盛乐陵,盛乐陵啃了一口面包,“干嘛?”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别胡说!”盛乐陵一巴掌拍她身上,“咱俩连情侣都不是,结什么婚?”
“谁让你不接受人家,”她闪过盛乐陵的那一巴掌,“自己说说,别人追了你多少年了?你去片场他给你送温暖,给你挡了多少大大小小的潜规则?风风雨雨地跟你过来,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你赶紧走,不走我就留你吃饭了?”
“我走我走,”她穿好了鞋子,往外走,“不扰你们俩。”
盛乐陵气得瞪她一眼儿,就差没把手里的面包甩她头上。
“我明儿去北京,你去吗?”
盛乐陵靠在门上,“我不去,明儿我赶通告,谁跟你似的,世界各地到处乱跑?”
她笑,然后转身离开。
打电话让eva开来了自己的车,她把车开回了公司,顺便交代eva替她回家安慰一下正义,不然到时候又得在家里闹腾。
路上的时候她打电话给秘书,让她把聂真的所有资料都准备好,顺便替她订一张明天飞北京的机票。
进了公司后,秘书就给了她一份文件,她关了办公室大门,边走边看着聂真的资料。
伦敦大学毕业,她挑眉,和许笙一个学校,再往下看,32岁,英籍华人,再往下看,就全是他这些年来的成就。
聂真很优秀这是无疑的,她弹了资料上的聂真的证件照。
一个能扛住证件照的男人。
18岁起开始自己操刀缝衣服,第一件衣服就被英国贵族看中将其大手笔买下,有了更多的资金,就有了更好的作品,他如今最经典的作品也被放进了英国最大的博物馆里。
她钦佩这样的人才。
eva给她打电话,说正义不见了。
她大惊,李楠的正义!
eva的声音很着急,她一想到自己当初拐走正义后李楠那满脸的阴翳和不爽,就觉得正义简直就是祖宗。
怎么会不见了呢?
她扔了一堆工作赶紧回家,eva都快急哭了,就怕万一正义真不见了她恼火把她开了。她找到eva以后,eva向她解释清了来源,大概就是自己给正义弄吃的,进屋的时候没关好门,然后正义就跑了出去,小区里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
正义喜欢和猫咪一起,她去找了周围所有猫咪出入的场所,都没有找到,看了保安室的监控以后,才知道正义跑出去了。
她心头一凉,开始犹豫明天要不要回北京。
她和eva分散成两路,eva顺着公路往外找,她去附近的公园找。
公园里这时候有很多的老人小孩儿晨练散步,来来往往的宠物看得她眼花缭乱,她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认不出正义的样子。
作为主人,她很失败。
正义看见了她就会扑上来,这就是最好的辨认标志,可现在连条愿意扑上来的狗都没有,还怎么认?
鞋子太硌脚,她脱了鞋走在没人的小路上,半大不小的声音喊着,“正义!正义!”
她连着喊了许久,都没有反应,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就说,“正义,你要再不出现,你也别回家了,院儿里的小花也不给你介绍了!”
说完后,也许是苍天有眼,又也许是看她可怜,她终于听见了一声狗叫,同时也传来了一个男人的低笑声。
她回过头,果然看见正义朝着她扑过来,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正义啊!
那个男人的身形很高大,她看过了一眼,就辨识得出这一个军人。
她对军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情怀,这种感情就像是融化在了自己血液里的热情,万古不化。她清楚那是因为一个故去的人,记忆力总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对着她的时候,却能有少见的孩子气。
牧落小朋友。她脑海里不断想象着的他的语气,或怒或笑,或喜或骂,念着这个称呼的时候,嘴角扬起的弧度是多少,在什么样的地方定格,都成了她这些年里的唯一念想。
她收起回忆,对着那位军人轻轻点头,对方问,“这是你的狗吗?”
她和正义对视一眼,她点头。
他笑了,特别暖和,“挺可爱的,连着好几天都在这儿看我锻炼。”
她多看了他一眼,和南度,真的有几分相似。
额头,鼻子,尤其是那一双笑起来的眼睛,与南度如出一辙。她一惊,仓皇地收回目光,开始害怕他的眼睛。
对方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失落,问,“你怎么了?”
正义在她旁边蹦来蹦去,跳到她身上抓着她的手,她问,“你……是个军人?”
那人挠了挠头,笑道,“对。”
“你叫什么名字?”她抬头,朝着他靠近了一步。
“李雁回,大雁回归。”
“名字取得挺好,”她夸了一句,转转眼珠子,又问,“我家的狗为什么老来看你?”
李雁回摇头,“不知道,”想了想,说,“我估计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它给了它一块面包,后来每天都来找我吃面包?”
她尴尬地小贺,看着脚底下的正义,恨铁不成钢。
李雁回说,“姑娘您是住在这附近?”
她面不改色,“没,我家不住这儿,我狗跑这儿来了。”
正义那模样有点儿不解,她继续“出口狂言”,说,“谢谢你了,”然后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支钢笔,她看见钢笔时眼神愣了愣,就顿了那么一下,就无所顾忌地抓着李雁回的手,写上了自己另外一个号码,“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我家狗下一次再来找您,您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她笑了笑,没等李雁回反应过来,牵着正义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把盛乐陵从片场拉了出来,盛乐陵带着墨镜口罩,在一家烧烤摊上找到了她。
她见了,说,“坐,我请你喝酒。”
“不喝,”盛乐陵拒绝,“姐是艺人,得保持身材。”
她特别不理解,特别天真,“我给你安排的减肥教练是干什么使的?为什么要这样憋着自己呢?”
盛乐陵愣了愣,觉得她这话说的不错,一咬牙,也就坐了下来,“你突然叫我来,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代表您背后的千万粉丝问一句,您和梁珈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盛乐陵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回来!”她威胁,“我是你上司,你在你的上司面前,拍桌子,还耍大牌是不是?信不信我给你那几个代言全撤了!”
她还真敢。盛乐陵上次和她吵架,她就真给自己把那几个重要采访全撤了,外界就盛传她惹到了什么大人物,那段时间真是风尖浪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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