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绕指之柔(2/2)
可如今见他为自己忧虑担心,且口吻中对袁恕己并无好感,阿弦更加不敢提了。
这夜吃了东西,便又领了玄影自去睡了。不提。
“天高皇帝远”——原本对桐县本地这些财阀恶霸们来说,说起这句话通常会有种得意之情伴随。但是风水轮流转,如今让他们痛心疾首的,同样也是这一句“天高皇帝远”。
皇帝管不着他们在桐县无法无天,也同样管不着比他们更狠一筹的袁恕己。
候斩的这两日也并不平静,秦张王三家的人壮着胆子跑来府衙,一则求情,二则毕竟袁恕己所做的确不合朝廷律法,他们倒也有话可说。
但却想不到由此又惹怒了袁刺史大人,也因此触动了他的灵机。
一怒之下,便以聚众滋事,知情不报等罪名,罚没了三家大部分的财产。
这一来,却比直接杀了王秦张还难过,各家之人哭号连天,却又不知所措,毫无办法。
在凶徒等死的同时,却也有很多人暗怀鬼胎,惴惴不安。
其中一个,便是本县县官同县衙的捕头陆芳。
袁恕己到任的时候,县官告病不出,陆芳负责调查小丽的案子,但如今这案子翻出旧日惨案,若是认真追究起来,本地的县官、捕头自然是首当其冲。
再加上陆芳也的确并不怎么干净,他想到袁恕己的所作所为,这两日秦张王是在等死,陆芳却也觉着有些苟延残喘,似乎袁恕己随时都会派兵来带了他去一同论罪。
在这种极度惶恐之中,处斩之日到了。
桐县百姓倾巢而出,扶老携幼,宛如过年一般,都奔到四通路街市口上围看。杀人本不稀奇,稀奇的是今日所杀的是本地高高在上的尊贵大人们。
刽子手手起刀落,残红飞舞,人头落地,新刺史的威名却赫然上天。
从这时起,没有人会小觑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任袁大人。
虽然小城曾经历过战乱,流寇等,但这样光天化日下斩杀人犯,却是多年未见了,尤其杀的并非无名小卒,所以桐县一大半人都聚集在四条街上了。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老朱头的食摊上却有些冷清,只有阿弦一个人坐在桌边儿吃一碗胡麻汤。
难得的清闲,老朱头坐在阿弦身旁,看她吃的香甜,道:“现在天还冷的很,再过些日子真正开春儿回了暖,那地上的荠菜,树上的香椿就都出来了,那会儿你可就又有口福了。”
阿弦最喜这两物,不由多咽了些口水。
老朱头目睹街头冷清,于是又叹:“你看看,我先前跟你说什么来着,这长安的人啊,都不是什么好的,果然是说杀人就杀人了,连……”
忽然玄影“汪”地叫了声,原本趴在桌子底下,此刻便钻出来,警惕地看着老朱头身后。
老朱头以为客人上门,回头却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愕然之下,立刻娴熟地换成一幅笑脸,还隐约带点惶恐:“没想到是刺史大人驾临,是小人怠慢了,请饶恕小人眼瞎耳聋……”
来人自然便是袁恕己,见他仍是身着武将便服,再加上年青,若不说,没有人相信这就是声名显赫手段雷霆的新任刺史大人。
阿弦也站了起来见礼,袁恕己却不以为意,在她对面坐了:“我不过是饿了,也来吃一碗汤面。”
老朱头顺着瞥一眼阿弦,答应着去盛汤面。
袁恕己则看着阿弦,示意她重新坐了,道:“你今日怎么没去看杀人?”
阿弦道:“小人天生胆小,不敢看那些。”
袁恕己笑道:“所以你就把这只眼睛罩起来了么?”
阿弦不语,袁恕己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先前我问你的眼睛如何,你说是天生坏了,怎么我听别人说起来,说你的眼睛其实是好好的,不过是有些怪异?”
老朱头虽站的离此处稍远,却也听见了两人对话,手脚伶俐盛了汤面过来送上:“粗茶陋饭,难以下咽,大人勉强吃两口。”
汤面的确看似寻常,但袁恕己却兀自记得那夜初进城,吃了一口,齿颊生香肺腑润暖之感。
他笑道:“上次我初进城吃的第一口,就在这摊子上,可见跟你们是极有缘的。”他极快地吃了汤面,扔了几文钱在桌上,对阿弦道:“你跟我来。”
老朱头仿佛预感道什么,几乎立刻唤住阿弦。阿弦对他使了个眼色,便随着去了。
两人前后而行,不知不觉到了县衙左近,只听袁恕己慢慢说道:“可知我自打见了你,心里就存着一个念头,不知你到底生得如何。如今你的眼睛既然没坏……”
他停了停,眼中笑意浓了几分:“你摘下眼罩,让我看看。”
阿弦早有预料:“大人,请恕我难以……”
话音未落,眼前一暗,竟是袁恕己走近,一手在她肩头按住,右手捏着那薄薄地一片,轻轻撩起。
是以他并未发现十八子瞬间的失态。
连翘敛手俯身,向着袁恕己行礼:“奴家拜见大人。”行动间也似弱柳扶风,娇滴滴地惹人怜惜,盈盈下拜之时,附送一个妩媚的眼神。
袁恕己忽地想到小丽身死那夜,在千红楼里所见的连翘,当时她怒而失控的脸,这会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孰真?孰假?
袁恕己重回桌后坐了:“连翘,大概你也听说了,本官已经命人将王甯安带至县府审讯,据他供称,他跟小丽极为亲密,反倒是你,看失了恩客,心怀嫉恨,故意借机陷害,不知你还有什么话说?”
连翘媚笑了笑,道:“昨晚奴家因看见小丽无缘无故竟惨死,物伤其类,一时说了些胡话,自己都记不清了,幸而大人明察秋毫,未曾铸成大错,还请大人宽恕奴家无知莽撞,下次再不敢了。”
袁恕己皱皱眉:“你没有别的话说?”
连翘道:“有是有的,但跟案子无关,方才大人说什么心怀嫉妒,敢问可是说我嫉妒王先生跟小丽亲密?”
袁恕己道:“难道不是?”
连翘轻轻一笑:“这可是无稽之谈了,大人这话在此说说就罢了,万别传出去,不然奴家就活不了了。”
袁恕己诧异:“为何?”
连翘道:“大人既然侦讯过,如何竟不知道?千红楼里,小丽是什么身份,奴家又是什么身份?我会跟她争风?至于王甯安,当初他初来桐县,前往寻欢,我虽听过他的名头,实则是看不上那种为人的……貌似诚实而内怀奸诈,巧舌如簧而心如蛇蝎……”
她又轻淡哼了声:“我本不欲让他做入幕之宾,只是他舔着脸屡次前往恳求,又把白的银子捧着奉上,妈妈劝我不要跟财帛做对,我才勉强应酬了一次而已。”
袁恕己听她娓娓道来,更跟昨夜的激愤判若两人,心中越发啧啧称奇:“你既然是为了财帛,后来他去跟小丽相好,你岂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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