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死不悔改？2（1/1）

( ) 这是一片施工刚开始不久却处在停工状态的地下工程建筑工地，放眼望去，只有一个破旧不堪的完工效果图牌子立在路边，而在这块牌子后面的地上，到处都是乱堆乱放的施工器械和施工中来不及覆盖或进行临边防护的深坑。据说停工是因为在施工中建设方和施工方就工程质量标准问题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同时，建筑方的建设资金也迟迟无法到位，在协调未果的情况下，施工方一怒之下撤出了所有的工人，因此，即便是白天，这个施工工地上也看不到一个人影。高哲被陈飞追得慌不择路，极其狼狈，误打误撞就跑进了这片施工区域。

“陈飞，我警告你，不要再追我了——”听到身后的陈飞被什么东西绊倒，发出沉闷的声响，高哲的脚步立时停了下来，然而，他并没有回头，抬头看着天，语调凄凉，“在我俩的这场追逐中，伤得的最深的也只能是你——”知道陈飞一时不会明白他话里的含义，高哲轻叹一声，缓缓向前走去，直到与陈飞保持了安全的距离以后才回过头来。隔着一个矩形的深坑，高哲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的陈飞，脸上的表情既难过，又无奈，还有些许气恼，他用手指着深坑对面揉搓着膝盖的陈飞，已没了发狠的力气，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听到没——不许再追了！”高哲对陈飞的执着弄得头疼极了，感到疲惫不堪，他心里甚至开始考虑起是不是该求助于东方宇那老家伙将陈飞暂时调离东海市一段时间让自己清净下了。风吹过，地上卷起的那层薄薄的细沙，纷纷向深坑中坠落，高哲不自禁地往坑里扫了几眼，极力压抑着心底里不断滋生蔓延的担忧。

陈飞面无表情，反常的安静。刚刚被一把铁锨绊到而扑倒在地，陈飞的膝盖和手掌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擦伤，特别是两个手掌，被磨破的皮肤处隐隐泛着血红，还渗进了些许细小的沙粒，虽然是皮外伤，但**的疼痛肿胀感却格外强烈，想忽略都不行。陈飞听见高哲跟他说话，并没有停下自己揉搓膝盖的动作，只是将头抬起，语气淡淡的，“高哲，你不跑我就不追！”他看了一眼阻隔自己和高哲间的深坑，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到深坑的边缘处往里面探头看了下，发现这个坑大约有十几米深，坑底部的混凝土才浇注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坑底各种结构绑扎好的钢筋都裸露在外，而围绕着坑内侧四条边的那些数量众多的竖向钢筋暴露在视线中的部分竟然长达七八十公分——而最令人惊悚的却是坑底东南侧边角处的竖向钢筋上，挂着一只被钢筋穿透了的野猫尸体，虽然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但那野猫尸体的惨状还是让陈飞心里极为不舒服，“高哲，这里挺危险的，我们到路边去谈吧——”他指着两人来时的方向，本能地退后一步。

“我不想跟你谈什么！”高哲摇摇头，断然拒绝。他也已经看到深坑底下都是根根立着的钢筋，也知道这里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不小心栽到坑里去，摔不死也要被钢筋刺成个“糖葫芦”，然而，他觉得作为身份对立的两种人，保持距离是必须的，同时，这片工地视野开阔，很容易被路人看到发生的一切，所以他高哲有必要强迫自己抗拒跟陈飞的进一步接触，而不顺从就是最好的拒绝。于是，即便知道此地危险，他还是僵立着不动，没有半点妥协的意味，“去哪里都一样！”

“高哲，你不要这样行不行？”陈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拳头想要攥紧却被手掌伤处的痛意逼得慢慢松开，面对毫不合作的高哲，他发现自己竟然也跟前几次一样没有办法，悲愤之下，他的声音嘶哑而沉重，像是努力尝试却始终无法改变命运的弱小者愤怒的呐喊，又像是对不甘于失败却总是一次次碰壁的人生际遇的控诉，“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兄弟，也不知道在追寻你的道路上我还能坚持多久——你怎么就不理解呢？”陈飞情绪有点激动，不自主又往前走了一步，接近了深坑的边缘。“他们都说你贩毒，说你当众调戏东方学妹，我不相信你是那种人，你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呀！我会帮你——我找你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你一直在躲着我，想尽一切办法逃离！高哲，你说，跟我心平气和地谈个话就那么难么？”陈飞冲着高哲叫嚷着，却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失落极了，他也不看脚底下，目光中的焦点只是停留在高哲身上。高哲，我这么低声下气的哀求以及声嘶力竭的指责——绝对是最后一次了！或许，此时你的心已然冷硬如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换个方式来拯救你吧？如果必须要跟你刀枪相见才能挽回你的堕落，我会比谁都早一步拔枪——陈飞突然开始后悔自己没带枪出来，不能拔枪朝高哲的双腿射击让他无法逃离。这一刻，他的脑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若用流血的方法可以拯救高哲，他陈飞会勇敢地去尝试！流血？陈飞的脸色白了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疯狂的念头来呢，一时间有些心神不定、手足无措起来。

“退回去！”高哲突然大叫，隔着深坑，他看不清陈飞的脸色，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能瞧见陈飞的步子踉跄，左脚已然踏到基坑边缘，有部分土屑竟然直掉落坑底，心中顿时焦虑起来，怕陈飞在恍惚之间会失足掉到坑里去，“陈飞，别往前走了，听到没有！退后！快——”高哲一面喊叫着一面沿着坑的边缘向陈飞跑去，对他们这两个没法心平气和谈话的人来说，此地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还是先离开为好。“别动，我们到路边去谈——”高哲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妥协，也没有看到陈飞那先诧然而后欢欣的眼神，他只想尽快地跑到陈飞面前，拉着陈飞远离深坑。然而，或许是跑得太急了，就在跑到距离陈飞不足两米的地方时，他伸出手来想去抓陈飞的肩膀，右脚却突然踩到深坑边的一块胡乱放置着的木板上，这窄小的地面本来就不平，向着坑内倾斜，木板放在那里也极为松动，被他的右脚一踏，木板重心竟猛然改变，迅速向坑内滑去，而高哲的下肢也由于这突来的状况而向坑内栽去，“啊——”高哲想要稳住身形却已力不从心，往坑内滑着的同时双手拼命地舞动着，向地面抓去，想要抓住些能够阻止他摔下去的东西，但是，很不凑巧，危急时刻他抓住的废弃的缠绕在一起的电线并不结实，只是稍微暂缓了他下坠的趋势，“完了——死定了！”短暂的瞬间，高哲心内由惊恐变成了惨然：原来，会失足的那个人不是陈飞，而是他高哲——罢了，真或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