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2/2)
这几日来,蒋煦觉得自己的身子出奇的好,夜里与宝珠亲热过后不似之前那么要死要活,宝珠也到底是个缠人鬼,想着办法问他索欢,蒋煦这么多年以来也未曾如此放纵过,一下子得了甜头儿,也略有些放纵自己。
大夫人从慈恩园出来,便直接进了旁侧的梨园,方沉碧正在屋子里吃茶看书,见大夫人亲自来了一遭心里顿时起了疑:“大夫人这是有事吧。”
大夫人愁眉不展,瞧着方沉碧道:“你表舅舅没与你说起?悦然在曲周包矿的事儿黄了?”
方沉碧一怔,手中的茶杯晃了晃,洒出些许烫红了她的手:“未曾听说,是三少捎信儿回来了?”
大夫人扯着方沉碧的手往里屋没人的地儿去,小声道:“这日我不与你说些不相干的话,悦然与你的事儿我都知晓,当初他也是好一番作闹,我倒也心疼我这幼子,更是喜欢你的紧,遂就允了他,不过我也有言在先,只能委屈你做个小的,悦然反正也是同意了的。你不怪我吧?”
方沉碧想起蒋悦然在方家时候说过的话,便略略点头,听大夫人下文。
“这么说吧,我自是不愿意因为你而与悦然闹僵,我到底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可事到今日,我不得不跟你交代个实情,我是有心让京城首富李家的女儿做窝儿媳的,现下悦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窟窿断然不是我们蒋家能堵得上的,若是李家不帮一把,或是悦然扭着脾气非要恣意妄为,怕是悦然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你可知包矿的事儿要是李家牵线搭桥的,现下人家让他月底之前筹足余下七成的银子,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蒋家如今乱作一团,等着收租收款子的事儿还不到时候,眼下是青黄不接,可是怎么才好?”
方沉碧听得也是心惊肉跳,蒋家现下的光景她最清楚,就这一点,大夫人便是骗不了她的,可蒋悦然那面她还没有得到消息,说信大夫人还嫌早了些。
“大夫人的意思是……?”方沉碧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大夫人泪眼婆娑,道:“算作我求你,不日就进了煦儿的屋子吧,也算是让悦然死了这条心儿,容着李家大少也好帮衬他一点,你不是也为着他好吗?这心思我能懂,可冥冥之中就是不答对,这是命啊。”
方沉碧霎时明白过来,冷淡道:“夫人,五少爷方才过逝,现下娶亲终究会惹旁人心里不舒服,到头来也落了话把儿给人家,迟早要讨的。”
大夫人抹了抹泪道:“不打紧,这也是老太太抉择的事儿,不由她们几个人说闲话来着。你只管是先想想我这话,回头我也给李家大少一个答复才是。”
大夫人先行走了,方沉碧呆呆坐在桌边发怔,翠红掀帘子进了屋子,瞧着方沉碧的模样顿觉出事了,忙问:“小姐你这是怎了?”
半晌,方沉碧才道:“去叫方梁过来,快去。”
再说大夫人这面,刘婆子也一早先安排下去,就等李兰再返蒋家,天罗地网,她们觉着不管如何,方沉碧是嫁定了蒋煦,等着生米煮成熟饭,不管蒋悦然再怎么意气用事,不管他还怎么对方沉碧念念不忘,也都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了,嫂子就是嫂子,小叔只能是小叔。
话说李兰接到蒋府的信也是十分意外,可上面提到的事儿却是让他格外有兴趣,蒋悦然是他的好兄弟,也是自己妹妹心头上的人儿,自己又只有这么一个妹妹,无论如何,这门亲事他都得极力促成才是。遂读了信之后,便连忙动身来到河源县。
李兰的再次光临也惊诧了马文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兰去了又返,心下里不禁思忖,难道是大夫人暗地里瞒了自己什么?他不多话,见了李兰就似没这么一回儿事儿一样,还热情款待一番。
李兰到了蒋府便与大夫人密探,马文德心里不踏实,就去找方沉碧商量。
“表舅舅不知晓三少爷包矿出了岔子的事儿吗?”
马文德一怔:“无人与我提及,只是之前少爷临走时候说起过一些,说是矿上出了点麻烦,等着忙完了赶在你生辰之前就能回来。”说罢又是疑虑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是出了大事儿了?刚刚京城李公子来了,像是十万火急的样子,一进门都不停歇的就去了大夫人院子里了说话去了。”
方沉碧闻言,顿时心如火烧:“但愿他没有出大事儿才好。”
马文德到底是人精儿一样的人儿,前后这么一寻思,惊道:“难道是为了那个李家小姐?”
方沉碧看向马文德,问:“原来表舅舅你也知道?”
马文德点头:“自然知道,我在大夫人面前听说过,少爷因为包矿的事儿是跟李家走的挺近的,那李家小姐见三少年轻有为,人又俊美就动了心思了。可三少不是对你……”
方沉碧略略蹙眉道:“若是果真出了天大的事儿,我不放手或是蒋悦然不放手,都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甚至是变成滔天大祸。”
马文德不可思议的看着方沉碧:“难道你要嫁给大少爷?沉碧,你疯了不成?他是万万嫁不得的,不成,这个不成。”
说到底这么多年过去,马文德待方沉碧还算是真心真意的,他把她当自己闺女培养,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跟着享享清福。可现下要把方沉碧往火坑里推,他自然也不乐意。
“表舅舅,大夫人昨晚找我了,话已经说开了。我没跟你说,五少爷走的第二天,蒋悦然曾经在大夫人房里作闹过一场,他要带我走,大夫人不允,后来我回家给爷爷办丧事,蒋悦然也曾来找我,他说大夫人同意了,但他没说大夫人同意我做小,后来因为矿上的事儿他就先走了。从昨天大夫人的一番话听来,矿上果真是出了事儿,这不是假话,可我总想着这真话里到底真了多少?”
马文德也跟着思索,道:“若是真真逼你嫁给蒋煦倒也不必这么火急火燎的。”
方沉碧微微点头:“何况连李府的兰少爷也来了,若是为了大少爷,似乎太过周章了些,余下的就容表舅舅去查查,到底蒋悦然那里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到底是不是包矿的事儿因为银子而黄了。”
马文德点头,道:“我这就去打听,你且先好生忙你的,切莫乱了阵脚。”
翠红听了这一切急的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直跺脚:“小姐,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没人知道怎么办,就连方沉碧自己也拿不准如果真的是蒋悦然出了大问题,她到底该怎么办。余下的时间只能等待,看方梁和马文德那里到底能带来什么消息。
蒋煦因着连续一段时间与宝珠亲热身体明显虚弱许多,虽是精神还很旺,可却落下了衄血的毛病,尤其每次早上服药过后或是床事过后总会犯病。宝珠隐匿不敢报,谁知竟是在异常欢爱过后,蒋煦竟突发的昏死过去,这可吓坏了宝珠,也不管是衣衫半敞,还是床上的蒋煦赤身裸/体,她只是连滚再爬的从房间里跌跌撞撞冲了出去,出门便喊“救命”。
等大夫再来时候,又是针灸又是药汤的倒弄了许久人方才醒过来,这可吓坏了大夫人,也吓死了宝珠,宝珠不敢出声,只管是跪在地当中头也不敢抬,就怕大夫人查出是她暗中下了手脚,害得蒋煦鬼门关又走了一遭。
方沉碧自是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宝珠望向她神色万分哀求,她也只这事儿是闹大了,自己不该贪多,可事已至此,倘若真是被发现猫腻,怕是她连小命都得搭进去。
方沉碧趁大夫人照看蒋煦的功夫召唤大夫出了门,她笑:“大夫说说看,缘何我不在的几日功夫大少爷人就变得如此了,据我所知,鼻衄是因为浮躁体热所致,而从来少爷的药膳里头都相当注意,断然不会出现这个状况,难道是你的药方的毛病不成?”
大夫有些诚惶诚恐,道:“方小姐千万不要误会,我可是不敢乱给大少爷开的。”
方沉碧扬了扬袖子,止住大夫的下文,淡声道:“我也不去追究你了,不过你可要知晓,若是大夫人追究起来,到底是谁都跑不掉的,我不过是不愿后院不安宁,闹得谁都不好过,你也别瞧着那人帮你撑腰,说到底,她其实也救不了你,刚刚你也所见一二,知道我不是信口雌黄。”
大夫闻言汗如雨下,他是新进府来的,也是贪了宝珠给的那点小便宜,以为稍微给他换点药只当是拿了人家钱财帮人家点忙,可谁知那宝珠竟是贪心不足,一下子下了大剂量,这种程度便是一般人连连吃上几日也要出事,何况是孱弱的蒋煦。
“请小姐指点一二,求小姐。”大夫慌了,只道是脱了这次再不要有下次了。
方沉碧瞥他一眼,道:“管好你的嘴,如果你还想活着从蒋府走出去。”
蒋煦□的昏死在屋子里头儿的事儿并没隐瞒多久,消息一传十的往外散开,大夫人瞧着宝珠上去就是一巴掌,扇得她口角流血。
“你这骚蹄子,且不说平素里怎么帮着少爷保养身子,就说你这下贱胚子终日只想着怎么榨干他身子骨,我倒是这日把话说在前了,若是我儿有了什么闪失,就拉你去陪葬,阴间地府你也好让阎王老爷审一审,罚你个淫/荡无耻下流货色,挑个最遭罪的刑罚消遣你。”
宝珠半个声响都不敢发,哭的鼻涕眼泪一把,方沉碧看了一眼,忙上前道:“夫人息怒吧,现下宝珠就算是犯了错,亦是无心之过,她必然是希望少爷健壮长寿的,你且饶过她吧。”
大夫人抚了抚蒋煦惨白发青的脸,发狠道:“今日是沉碧给你说请,你自己好自为之。”
宝珠忙给方沉碧磕头:“谢小姐,谢小姐。”
方沉碧面上并无表情,道:“你确实需要好自为之。”
方沉碧在慈恩园熬了一宿,心里头反复思索蒋悦然包矿的事儿,眼下看来蒋煦因着宝珠的手段暂时是好不起来,可她琢磨这事儿并不是就此作结,反而也成了个由头了。等着一大清早有人来替,她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院子里。
方梁一大早就在梨园等着她,昨日他可是跑了不少地方,打听到些许消息,可这些消息确着实让方梁坐立不安。
方沉碧坐在桌前吃茶,听方安道来:“我可是城西头儿的铺子打听出来的,也修书给老李去了信儿,看他那面能听到什么风声。这头是说原本三少是在河州县找到刘恩顺给牵线搭桥找到的东家,原本也是在下月月底之前缴齐了包矿的银两,但不知怎的,上头也不瞧着李家的面子定下来这个月底就要付齐,可三少还没预备,矿上干活的工人也都离奇走空了,矿藏迟迟不开工,没银子收,也攒不起那么多银两,两外几个东家也无故收了铺子关门没了踪迹,等于三少成了孤立无援了。听说今日一早少爷快马加鞭的赶到河州县找刘恩顺去了,现下还没别的消息。”
方沉碧听着奇怪:“怎的会突然没了工人又跑了东家?”
方梁也是奇怪:“小姐觉得如何?会不会是李家那个少爷搞的鬼?”
方沉碧细细思索,难道李兰是为了自己妹子才会兜兜转转玩这把戏?就算是极看好蒋悦然,也不至于会做到这般地步来,若是李家下了手,就不怕蒋悦然心头里埋了恨意,真真反目成敌?可若不是如此,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正想着,外面翠红进门道:“小姐,大夫人找您过去说话。”
方沉碧连衣服也来不及换一套,赶紧起身带着翠红去大夫人房里,进门时候屋子里头还有别人在,坐在上位的李兰,还有马文德。
李兰再见方沉碧,自是笑若如春,道:“方小姐近来可好?”
大夫人闻言,挪眼看方沉碧,心头上又是一种滋味滑过,遂开了口:“既然是认识的,那便更好说话了。悦然在京城那头儿的事体还多有李少爷担待,这一次不巧遇了这事,真叫人寝食难安。”
李兰道:“这曲周的矿产是个肥差,当初帮悦然拿到也是费了不少周折,现下似乎有人更胜我们一筹,找对了干系,倒是为难了我们。”
方沉碧闻言,忙道:“那就让兰少爷多费心担待了,这忙说到底还得您来帮衬,日后我们三少断不会不念旧情的。”
大夫人也道:“沉碧的话说的正是要紧上,李少爷您看……”
李兰倒是也顾念着方沉碧难得开了一次口,可说到底他也更是在乎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这一回不管蒋悦然怎么怪他,他也得狠下着心,给他点困难为难,何况刚刚大夫人说的如此明白,她也是愿望自己妹子进门的,只道是悦然太过死心眼儿,不肯变通,这话再李兰一听,顿时生出其他小心思来,就为此,方沉碧的面子他也驳得。
“这……”李兰瞧向方沉碧,道:“不瞒姑娘说,我与悦然兄自是情投意合,是伙伴亦是兄弟,可如今几百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倒也不是我不信悦然兄他日不认账,只是,单单是如此干系,我亦没法跟家里人交代。”
马文德闻言心头一清二楚,他看方沉碧,李兰也看方沉碧,连翠红也瞧向她,似乎在这一时刻,蒋悦然的生死关头,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前进一步,他便是死,她后退一步,他才能生。
她终于肯信,蒋悦然这一去,真的只是不复返,他与她之前微弱的关联似乎已经被扯断了,他似乎一封纸鸢,轻飘飘的,离她原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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