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9章 生当雄飞,安能雌伏(3)(1/2)
“闻因……”凌未波在解涛的内力支撑下勉强清醒,然而此刻眼里除了柳闻因还剩得下谁,她深知女儿对往事有诸多不解,也知自己回光返照再不说就来不及说,因此一边克制不住吐血,一边惨淡地回忆起往事,“娘亲和你爹的第一面,是在短刀谷的百里林里,当时他身上有情报,娘亲……是故意去勾引他的……可后来,娘亲和你爹在一起生活得久了,才发现宋人也并不全是歹人,有了你以后,就更犹豫所谓的金宋之分了……唉,那段日子,真是娘亲生命里最幸福的时候……”
“是的,其实没什么黑白,只有清浊吧……”解涛若有所思,时间消磨了他因为楚风流之死对林阡的憎恨,在放过自己的同时,无意间也回答了柳闻因先前对他的婉拒。
“可你爹他,终是发现了娘亲的过去,他不能接受娘亲竟从一开始就是金国的细作;最早的时候,娘亲也确实坑害过他不少兄弟,他说娘亲……罪无可赦……”凌未波苦叹一声,“不过你爹终究爱着娘亲,他不忍将娘亲交给他的主公……我的身份,他一个都不曾告诉,只说我厌恶纷争隐居去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答应他,为了弥补过去的罪,此生再不可出现在宋境,甚至在金国也不能重出江湖。对不起,闻因,娘亲和爹爹,都有各自的家国……唯一的归宿,只能像这般双双放下……”
“然而你说这么久了,还是不肯告诉我,就算不能过问闻因的生活,那走的时候为何不带走闻因?重逢后也不跟闻因说一句话?!”柳闻因泪流满面,难免也气急败坏,抛弃父亲和我的时候,你就那样的头也不回?
“不是!不是那样的……走的时候,我问你爹,抗金,真的比我们一家三口的幸福还重要吗?可我说了那么多遍的退隐江湖、闲云野鹤,他都不肯,我也知道,他和我不一样,抗金终究是他毕生的理想……”凌未波因为在意而答得急了,神色终于显出凄恻,又开始出现呼吸困难,“娘亲那时只是个居无定所的下层细作……闻因还是在短刀谷里,才算有个家……跟着娘亲四处漂泊,算什么呢。娘亲只能一个人回金国……只能离开……娘亲的闻因……”
“我听孤夫人说起过,岳母大人后来因表情僵硬被选作上层细作,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哭得太多、眼泪都干了……我……我还以为是她老人家开玩笑呢……”解涛卖力救凌未波时,在张汝楫、郭仲元不同情愫的虎视下硬着头皮尴尬说。
“娘亲……”柳闻因动情地伏在凌未波身上,她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误解母亲了,“对不起,娘亲……”
“傻孩子,女儿对娘亲,还说对不起吗。”凌未波意识到自己的手被闻因抓得死紧,垂死的目光里终于露出一丝怜惜,稍顷,却仍然想把闻因推开,神智也是时有时无,“不行,不行……”
“娘亲,你是不是恨爹,那日在山寺里,爹和娘说过什么……”柳闻因忽然想起什么,又代柳五津问。凌未波其实对柳闻因有着世人皆有的深沉母爱,可是,这么多年,凌未波对柳五津是否因爱生恨?
“互诉离伤……还有就是,他给我看,你小时候,每个月写给我的信……他说,他也后悔一时狠心,信都不知寄往何处……”那时凌未波嘴唇翕动,眼睛已经半开半闭,眼看离死只一步之遥,柳闻因迷惑的心这才找到解答,既欣慰于父亲没有被母亲欺骗、背叛和协助杀害,更痛苦于自己原来完全想岔了他们两个人——父亲和母亲,他们原是遥遥相隔还久久不忘,娘亲为了父亲和自己的未来,甘心隐姓埋名完全匿了踪迹,父亲则将对娘亲的思念都转化成了对自己的爱护、宁可一个人将自己拉扯大而对母亲的身份绝口不提更别说再去留恋别的女子。
还有,娘亲之所以在父亲出事的山寺里一句话都没有跟自己交流,是因为父亲的死对母亲来说也是晴天霹雳令母亲悲痛欲绝!世人却只会通过表象来分析出母亲的冷漠……误会消除的一霎,娘亲的手忽然在自己的手中变冷,柳闻因猝然一松,才发现子欲养而亲不待,那个才刚回来的娘亲竟已咽了气。
“娘亲,娘亲不要睡……”柳闻因恸呼一声,自己也眼前一黑,直直倒在母亲的身上。
“找死吗!”解涛情急将她拉住,“别碰寒毒,小心自己……”
“凌未波是叛国者,不值得救!”“松手!你是谁啊!继续打吧!”郭仲元和张汝楫齐齐开口,虽说一样骂解涛,却立场不同、相互瞪了一眼。
气氛看似一触即燃,其实战斗从未停过,不经意间杨妙真和郭阿邻也已打到近前,引导着此地的解涛和张汝楫重新开战,寒毒泛滥的山林,眼看就要被这群不怕死的武者以炽热战意覆盖。
兵荒马乱,你死我活,风云变幻地往来于柳闻因身侧,她那时虽头昏脑胀、在回忆和幻想里徘徊不出,却间或听进去了一些解涛或张汝楫的话而记起现实中的事……舍不得放下母亲的尸身、恨不能一直抱着母亲来填补母女情,可还是狠心逼着自己拄枪站起、想无论怎样都应放下私情先继续作战……既是不愿辜负初衷,亦是不忍再去对着那千疮百孔的躯体……
蓄满力气,却不知怎的还是半刻就泄得干净,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吗,原来她自以为坚强还是挺不过去,蹒跚着痛苦地重新倒在凌未波身边,胸口堵塞腿脚完全没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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