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0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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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走岔路,确定离林阡已经很远,楚风雪开始对掩日‘迷’‘惑’‘性’地吹起芦管。!算他不在此间、听不到,仆散安德有他提供的破解手段,势必靠得近也听得懂。
便那时,她也得到了控弦庄的芦管之音,此起彼伏,急促强烈,意思正是,“全力抓捕落远空”,正下怀。
其实很可惜,她已经是双重细作,只差一步能爬得更高、捣毁这个刚重建的控弦庄也说不定……
然而,“细作最忌有情,我怎有了?”淡淡一笑,这段时间,掩日焦头烂额,她落远空委实也失了分寸,常常作出些往日她可能还会耻笑的举动。
是的,主公,细作最不应该动情,可我却动情了,而且这情和我这人‘性’子一样,深不可测,于是也确实不应再当细作。我若能活着回去,或许也是这十三翼之一?也‘挺’好的,时时刻刻都可以看见你。
控弦庄此番对她设局,万料不到此刻她也在对控弦庄设局!双方的随着兵马渐近而即将相撞,她本已慷慨赴死,却没有想到,这瞬间穿‘插’进一个始料不及的枝节,居然是属于八大王牌之一“灭魂”的暗号,他也参与了这场静宁会战吗?他的芦管分明在对落远空说:“属下无意撞见掩日与金人合谋骗其下线,一旦证实其变节叛国,情急出手将之击杀,以保全其余幸存者。”由于是最新分支,才刚启用他一个,掩日或仆散安德都不知他存在。
却听他又问落远空:“线若然危险,可发求救信号,待我去援!”
是的,海升明月有一个专属于落远空对八大王牌的求救信号,她还没发,若干年前,破军虽制定了,却从未发过一次,这四年来,她也没有碰过。
“灭魂”显然很急,这“待我去援”的芦管他连发了五次,对他而言她的生死林阡的还重要,因为他最近的启用只是林阡为了掩护她。他应该在近处,听到了她对掩日的下令,因为他适才已出手将掩日击杀,故不知她是被诓骗还是别有用意,必须确定需不需要他冒险出马救急。
“转魄”也同样很急,而且因为不知掩日已死,故而更加担心她被诓骗。在完颜丰枭的躯壳里,他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幸运地最先撞入她的。当是时,他完全想不到、也不懂她何以要故意暴‘露’。
“赶紧走,别吹了,大局为重,保全自己!”转魄持刀前装作要打,却冒着自己暴‘露’的危险,开口对着这一群人的她一个说。
这句话,林阡也强调了无数遍,所以她多次明哲保身、冷血无情,但这次不一样:“不必走了,主公才是大局。如果危及主公‘性’命,如何能保全自己不顾主公?”禹阳、稻香村,她两次危机都选择袖手旁观,是因为禹阳之战林阡不在,稻香村……她后知后觉,悔恨不已。
转魄被她这句话问住,他的麾下兵马马要到了,紧接着是他拦不住的徒禅月清和仆散安德。
“将我擒住,在主公任命新的落远空之前,你代职。”楚风雪对他下令,“是你来好……我身这样东西,你保存好,找机会带给主公,等下一个落远空。”
“可是!”风雨之,转魄万万下不了手,海升明月的八大王牌,哪能对落远空见死不救?!
“曾经为主公战过,便已无悔。”她微笑,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转魄,“主公和麾下互信不疑,错了是眼盲耳聋,对了却是惊心动魄。我喜欢惊心动魄,但愿主公终其一生,再无背叛……”
“好。”那一刻,转魄情不自禁爱她,爱她时前绑缚住她,也因为她这句话而愈发坚定了执着,“从这一刻起我是落远空,我答应你,代职期间,海升明月不会再有断裂的情报。”
“好。”她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最后一次做他线,“你不用押送我过去,我自己走,仆散安德会立即将我处决。如果片刻后那边传来哭声,你这一脉重新启用,今夜,后续的战斗需要你们,包括莫非、孙寄啸。”她似乎别有打算,他不懂为何她确信那边会传哭声,却令行禁止、不再多问,转过头来,见她伫立道,迎风而立,那道凄美而决绝的背影,这辈子他都忘不掉了。
“众将怕吗?”她问和她一起留下‘诱’敌的十三翼。
“今夜,侥幸者生,荣幸者死!”十三翼慷慨‘激’昂。
“今不是作为落远空死,而是作为十三翼死,同样荣幸。”她一笑,外冷内热。
“姑娘,临死前可否告诉我,为何要‘女’扮男装?”鸟叔到这时候,反倒没有抹泪。
“代父从军。”她说的是实话:大姐,原谅我背叛前半生和你,追随父亲和主公去了……
敌军奔袭而至,须臾万箭齐发,将十三翼全都‘射’杀,却因为深知仆散安德要亲自了结她,一众金军将核心处走在最前的她留了活口。
“赵将军。”“赵昆?”“控弦庄里,代号‘‘精’卫’。”他们当然知道她是落远空,因为他们很多人都认得她,她是小王爷盛世分崩离析的根因,是陈铸今年四月一手提拔来的延安府武将,还是仆散安德亲自培训过的控弦庄得力干将,稻香村、松风观、陇干城楼她无处不在!
“果然啊,双重细作!”鸑鷟背脊发寒发麻,既因感觉南宋细作太可怕,又因他已经从仆散安德粗重的呼吸里听出那满腔恨意。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更将仆散安德这滔天怒火燃到极致,蓄积了多年的仇恨终于得以发泄,二话不说便往这独厚鞭里灌进了全身气力,狠狠对着这落远空‘抽’劈过去直将他击飞丈余,撞在山崖之听得出那骨折脏裂的声响。
仇‘欲’熏心冲前,一鞭哪里够,一鞭又一鞭,挟风裹雨一起斥在这可恨的敌人身,独厚鞭凸出的铁疙瘩,每一下都刺进这落远空的身体,皮开血绽,深到骨髓,为了记忆阿雪天真无邪的笑脸,“好受吗!好受吗!四年前在渭水你杀了阿雪,我发过誓迟早讨回来!讨回来!”然而那巨力之、电闪之下,他忽然看见那落远空竟在微笑,竟好像挂着阿雪天真无邪的笑,心顿时一颤,一个可怕的念头冲心头,刚想排除,便被肯定——
“杀了阿雪的,不是别人啊……”弥留之际,她微笑说,“安德哥哥,是我啊,我是阿雪啊。”他骤然呆住,这些年来没有别人叫他这个称谓,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她是阿雪!?他疯了一样去‘揉’搓她的脸,泥水里狂‘乱’地摘除她落远空的面具,是阿雪,真的是阿雪,自己的未婚妻自己认不出来吗!可是他想不明白,怎么渭水之战死的不是银月而是落远空?可是为什么阿雪会不做银月而做落远空?何以这次她身为细作总首领却要自我暴‘露’?
他还没想明白,她却忽然用尽全身气力,挣脱开她在来的路便已割断的绳索,对着他‘胸’口‘插’入一把防身匕首,一次便足够穿心。
明明还没刺到心脏,穿心之痛却将他震醒,醍醐灌顶:“是……是为了林阡?!”
她没有回答,是因为她已耗尽生命,嘴角溢血,脸‘色’惨白,那双越看越熟悉、却也越变越暗淡的眼眸,渐渐随着她的跌落离他越来越远,同时,在悲伤地、却也欣慰地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眸子里却是别人的影子。
最后一息,无关家国,只有林阡,想起被他惺惺相惜,想起被他重新定义,想起被他信任、被他肯定、被他爱护,心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快乐,主公他,应该脱险了吧,我,楚风雪,二十多年来,终于为自己活了一次。
虽然,那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死……
不刻,她带着一丝不悔的、满足的笑意,在仆散安德对立面阖了双眼。
当然满足,自得到灭魂的暗号之后,她作出了这个同归于尽的决定,她亲自留下与仆散安德见面,一则还是和来时一样、要给林阡争取撤退的时间,二则是要杀仆散安德,谁教她‘性’子里从来都不是防守,而是攻击,喜欢害人。
她知道仆散安德如果死去,金军势必传出哭声,那是她对转魄启用的号令——
因为掩日已经被灭魂解决了,仆散安德是唯一一个可能还掌握转魄一脉暗号的活口,只要杀掉他,控弦庄猝然也失去主,海升明月的危机会当即解除!
你既破坏我,我也颠覆你。捣毁控弦庄的念头,灭魂已经建立条件,何不因势利导,想到做!
好一个狠辣无情的‘女’子!
可惜,她低估了仆散安德的力道,使她受了这致命的几鞭之后,好不容易匕首才刺入他‘胸’口她便已经气绝,她自以为她匕首‘插’进去仆散安德必死无疑,然而她到死也不知道,仆散安德穿着护心镜她根本没有得手……
然而她这殊死一搏却终究还是对了,他的仇恨烟消云散,瞬然化作无的悲恸、绝望,万念俱灰,他抱住她尸体,凄惨地痛哭起来:“阿雪,阿雪……”与此同时他当真生无可恋,哀嚎时失心疯般囫囵脱去护心镜,抓住她的手把匕首往自己的心脏猛刺数下,鲜血四溢,血‘肉’横飞,直到他终于给阿雪报仇也终于满足了阿雪要他死的愿望。
“庄主!”控弦庄人如梦初醒,惨呼冲,阻止不及。
宿命,连续两个落远空,都是死在仆散安德手。
也是宿命,连续两个银月,都陪落远空一起死了。
哭声起,转魄一脉当即复活。
海升明月,为何在这六月廿四的子时以后才像莫非想的那样“睡醒”?
转魄一脉,在水洛的战报虽晚于掩日,却是真实的;而在进军陇干途没有及时打探到金军投入,则因为那是金军高度机密,完颜承裕兵分数路,对所有高官都是最后一刻才商量,并且还对唯一知道详细部署的转魄布下了天罗地,使得转魄对落远空的情报再次贻误;后来,进到陇干城内的转魄一脉,正待传信却因为掩日变节而全体紧急闲置……直到楚风雪和仆散安德同归于尽、掩日也被灭魂击杀,控弦庄一时群龙无首、转魄一脉的暗号暂时无人知情,才重新、立刻启动。
是夜,丑时,楚风流正在增援陇干的半路,忽而看到控弦庄人慌张来报,称落远空落,她原想等仗打完再去,却克制不住这为阿雪和陈铸报仇的喜悦,又看到控弦庄人脸‘色’惨白‘欲’言又止的样子难免惊,故而趁空前去审判,未想抬来的却是两具尸体,大惊之下她身子晃了一晃,视线完全凝在仆散安德身:“安德他?!”
“王妃,落远空刺杀庄主未遂,庄主却不知是了什么邪,叫着‘阿雪’,抓着这匕首自尽了。”鸑鷟还心有余悸。
她知道控弦庄是不敢声张的,不敢声张庄主竟然身死,可是,安德你为何要当场自尽,才刚手刃杀害阿雪的凶手不是吗!不是应该像我这般,喜不自禁,痛快淋漓吗?!
难道说,这些年来,你只是为了给阿雪报仇而活着,凶手伏法,你也解脱?楚风流苦笑,悲叹:“世间总有一个半个情痴。”
固然伤感,固然痛苦,她也时刻记得她是个主帅,陇干在几里之外,情急之下她必须前往赴战,却在瞥过落远空的不经意一眼,楚风流倏然定在那里,难以置信,再看一遍,血污下,分明熟悉至极的眉目……
那眉目的主人,一出生便成了孤儿,楚风流既当大姐,又当母亲,为了她甚至忽略了身边的楚风月。最小的妹妹,当然应该是最受疼爱的孩子,是楚风流苦难岁月里的寄托,也是冲锋陷阵时的挂念。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她情急离开去山东之战,突然得到阿雪急病身亡的消息,也不记得是哪年,哪月,她情急去部署渭水之战,突然得知阿雪是细作但是死在了林阡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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