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停云静听曲中意(16)(2/2)
也不知谁起得头,在墙壁镶嵌画上排不上用场的小瓷片,如今都一样不浪费了只是这等精打细算的做法,跟一贯豪奢的汴梁风气差得很远
抬手将碎玻璃片丢进墙角的竹篾篓子里,何矩叹了一声,“其实只要资政点头,这一回我也跟着去一趟辽国的”
在董玉面前,何矩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董玉在顺丰行中的身份,就跟走马承受一般,有话可以递到上面的
“行里最早能在陇西站稳脚,是靠了跟吐蕃人的贸易,如今卖到京城的商货,来自吐蕃人的产业依旧占了不小的份量但吐蕃才多少人,地盘才多大?顺丰行虽说已经能算是天下顶尖的大商号了,但终究还是底蕴不足,可若是这一回能在与辽人的贸易中插上一脚,必然能富贵绵延几十年,我等也能得个安稳,荫庇子孙”
在顺丰行中,同样也是讲究着资历、经验何矩在京城做事,看起来地位不低,可说实在的,其地位还是比不上在襄州、交州、河西那边开疆辟土的同僚——只看每年的红利就知道了何矩很清楚,他这个位子看似长袖善舞,可真要细细分析起来,不过是个大管家
顺丰行在京城连店铺都没有,只有两个仓库,在京城内的产业,给棉行和雍秦商会租去了,而且还只是参股而已没有店铺要照应,大笔的买卖是冯从义亲自来谈,何矩本身没多少正事可做
京城的分号仅仅是对外的窗口,顺丰行真正的核心,全都在关西而何矩平日里拉起的那些关系,虽说贵为天家戚里,也照样要给他一个面子,可那也是因为韩冈和冯从义一手组建的雍秦商会做后盾,所以才能无往而不利
何矩很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这其实也是他能在京城久居的原因——所以从来不敢自高自大,不敢仗着天高皇帝远而肆意妄为树大有枯枝,顺丰行自创立伊始便急扩张,直至今日也没停下脚步,不是没出过这样的人,但基本上没人能逃得掉事后的追究,而且顺丰行的贸易模式也让内贼也很难得手
顺丰行中升到顶也不可能顶替了冯东主正经是设法博个官身,为行中多立下一点功劳,日后能多分几成股红,可以将儿孙培养出来若是家里随便哪个小子能附上韩学士的骥尾,在学问上有些成就他老何家也能脱了商籍,做个能昂挺胸的官人
“掌事说的这些俺也不懂,不过学士前些日子好像是说过和气生财的话但再和气也不是委曲求全,此事是辽国起的头,就该先由辽国那边来处置”董玉咂着嘴,“也不知学士打算怎么让辽国做事,这可不容易”
何矩看了董玉两眼,却没细问这话的来路,“学士的高瞻远瞩自然不是我等能想得透的还是听吩咐……”
在心中多叹了一声,何矩又开始巡视着库房内外来接下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就要看他的东家怎么跟辽人交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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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岁划界之约墨迹未干,贵国便兴兵夺我疆土学士是觉得大辽的刀剑不利吗?”
韩冈的任务是为辽国使团饯行做准备,并代皇后尽一尽礼节几句话的问题,很快就说完了正事,萧禧照旧例请韩冈坐下来喝杯茶,但话不投机,只三两句话便吵了起来
“宋辽兄弟之邦,变成了现在的情况,实在很令人遗憾只是如今的局面,在辽不在宋若不是贵国旧习难改,如何会有今日之危?”
“自澶渊之盟以来,纵然是边界上有了纷争,也都会尽量息事宁人”
“息事宁人?”韩冈径直起身,表情冷淡,该传的话已经传到了:“贵国旧日的作派可以收一收了两国盟好不是一方得意,一方屈从熙宁八年,贵国强索代北地,林牙就是主使者林牙索要那一片地,其中可有半分道理?前车之鉴,乃是后车之师,林牙这一回来,本就没安好心,既如此,为求自保,当然会尽全力”
这并不是外交场合上该说的话,但韩冈说出来后,萧禧却不能当成没听见:“两国盟约早定,何须于此处徒逞口舌之辩”
“为尚父安抚民众,从大宋这边割肉,是林牙的意思?”韩冈脚步停了一下,突然回头,“凡事不知进退,事情之所以一不可收拾,多亏了林牙的功劳啊”
萧禧面沉如水以军势勒索南朝,这是大辽国中的共识,几十年来都是这么做的这一次,同样是得到了耶律乙辛肯
但韩冈指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现实必须要有人出来为兴庆府的失陷负责为韩冈的计策所迷惑,没有查探到宋人已经出兵攻打,可以推到折干身上
但与宋人交恶,出兵威胁宋境,以至于造成现在的后果,这一件事如果耶律乙辛不肯承担,朝堂上的同僚们多半会一致将罪魁祸的头衔送给他萧禧,谁让他这时候不在国中?
正如韩冈所说,是前车之鉴
韩冈告辞离去,萧禧从外院送他回来,心中就一直在想着韩冈的话一名匆匆进门的小卒打断了他的思路:“林牙韩学士给折干请到了东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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