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洪武十九年末(1/2)
但是,朱元璋不愿意把问题搞得太复杂,因为越复杂越容易舞弊,所以就制定了两个收税的办法,一个是针对官田的,一个是针对民田的。
这个办法是分别区分收税的数量,分别为:官田每亩收田税,五升三合五勺,民田每亩收田税,三升三合五勺,
可以看出,官田比民田高出了六成!等于田税和租金被打包计算了。实际执行中,由于田地离城远近,土壤肥瘦,是否是水浇地,当地气候是否允许复种等多种因素,各地方又合理进行增减,以致在各地实际执行中弄出了一、二十种赋则(税率),以适应不同的地块。比如北方的山西,亩产约一石至一石半,这就算好地了,而在南方如苏州一带,土地肥沃,还能种两季水稻,亩产在三石到四石都很平常。
在苏州府,七个县农田总面积是九万六千多顷,税粮可达约二百八十万石。其中,正粮为一百八十多万石,耗粮约九十多万石,这是明朝初年苏州府的基本数字。正粮是按照赋则的相应档次收上来的税粮,耗粮则是额外加收的运输费、损耗等杂费。有这么一个数据,洪武九年苏州府秋粮二百七十四万石,民田粮只占十五万石,其余的都是官田粮。也就是说官田粮占了九成多,可见在苏州府官田面积比例占了绝对的多数,民田少得可怜。这说明,苏州的所谓沈万三等大富豪、富户,实际上都是取得了国有资产承包管理权的二地主!总佃户!他再分包给真正下地劳动的真佃户!
在这里举个例子说明:
拿一个真正下地劳动的佃户农民来说,他辛苦一年的劳动能力是。可耕作水田二十亩。假设一亩地种两季水稻,每亩可得米四石。这时他有两种选择。
一是租民田。地主要求收获对半分。这样地主在整个生产中没有去劳动但是提供了土地,最后得米二石。农民也得到二石。
田税是由地主去完成的,如果政府给这块地定的赋则是每亩五斗。这样地主要从自己得到的米二石中扣除五斗交税,最后实得一石半。如果这个地主,仅仅是一对孤儿寡母,家里有地五亩,因家里没有壮劳力才租给佃户去种的,这样实际得到的才七石半。而这位佃农,每年可耕作二十亩的话,相当于接这样四家的地。那么佃农每年可以得到四十石。他家的生活要比这几个小地主还要好!如果还有一位中等地主,有二百亩地,需要请十个这样能干的佃户的话。佃户还是得米每年四十石,这是他的劳动极限。而中等地主,可得到三百石,他的生活就比佃户又强得多了。
二是租官田,还是收获对半分。农民自己留下二石,还是交出二石,这样本来国家可以得到二石。但是如果中间夹了一个二地主。那么问题复杂了。比如,二地主掌握了二百亩官田,自己不种,叫佃农租种。
最后可接受到四百石米。但是这时政府对于官田征收的税率已经不是民田的五斗了,而是一石,因为除了税收以外。还考虑了一部分的国有资产性收益的利润。这样政府从这二百亩官田中,得到二百石米。二地主则也得到了二百石米,相安无事。如果政府进一步考虑。人家私人出租一亩地最后能实得差不多一石半,官田怎么也要差不多吧,好,官田税率提高到了一石半,这样二百亩收走三百石,二地主要骂娘了,我只剩下一百石了,管得二百亩地,跟个没地的佃农强不了多少啊!这官田的税也太重了!把我的点利润空间也榨干了,我这一年,也没少忙啊!又是招募佃户,又是签合同,又是视察,又是巡视,又是催租,又是收粮!多累多操心啊!
好,这时恰巧来了个山西来的盐商!一吹嘘,额们那儿一亩地顶多交得是个五升,官田也超不出一斗去。苏州二地主一听,要气得跳楼了!“朝廷,这也太歧视苏州人了!十几倍的差距啊!”心里暗骂,“朱元璋这个王八蛋!张士诚得罪过侬,我们又没得罪过侬!”
但是有一层他们也许不会考虑到,山西税收低,亩产量也低,种田人每亩实得的也许就是三四斗,为了得到充足的粮食,他们不得不耕作更多的田地,付出更多的汗水,可能一个人耕作的就不是苏州的二十亩了,而是一百亩!
自古农业效益低,没有暴利,佃户的收益你是必须要满足的,否则人家辛苦一年连一家的口粮都挣不回来,人家也不会干啊!官田的田税那也是必须要交的,抗税不交那还了得?牛呢,农具呢,种子呢?佃户有还好说,没有,还得贴啊!最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交得多了,自己就少了。于是他们开始嚷嚷:“十分取八,民犹不堪,况尽取乎?”皇上,你总得给我们剩下点中间利润吧!
而朱元璋的主要想的是,谁让你当二地主不劳而获的?把地包给你,是让你自己亲自下地去干的!自己不想干,又转包给别人。那你就给老子滚蛋!去,到我老家凤阳,举家去锻炼锻炼!别忘了,朕家以前就是佃户!
那么,苏州官田的纳税水平真的能达到每亩一石半吗?没有!大多数官田都低于这个数,每亩一石半只是为了让大家容易理解而设定的。绝大多数都在七八斗以下!三四斗居多,尽管这样,二地主的利润确实还是变薄了。
不过,没关系,狡猾的二地主们还是有自己的办法!
第一,节约成本,狠踩佃户的收益,逼近其最低忍受线。二地主垄断田地资源以后,制造紧张空气,哎。上头坏呀,税高啊。今年不好干啊!往年的五五分成那不行了,今年是四六。你四我六,就这条件,你租不租吧?你不租,我找别人了啊!这佃户一紧张,万一过了开春没租到地,等于没找到工作啊!今年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咬咬牙,租吧!好,矛盾下移了!
第二,叫苦!“十分取八。民犹不堪,况尽取乎?”注意,这个“民”是不包括佃户的,也是不包括民田户的,民等于二地主!叫苦,一直叫,这是“人民”的呼声,你老朱再能杀人,还能把我们都杀了去?你不给减税。就让你的儿子、孙子、重孙子给阿拉减。坚持就是胜利!
第三,使劲拖!嘴上不说不交税,交上一部分,“要交要交。一定交,保证交,请政府宽限几日”。直到累积成一座大山!法不责众,偶然碰到灾害。等着蠲免!等朝廷把积欠的老帐一笔购销!赚大发了!
第四,还有更损的。比如约定佃户秋后交粮每亩两石,等交粮时告诉他,不是两石带壳的稻谷,是两石舂好的白米!好,又赚了点赚头!要是争辩起来,到官府理论,契约上可写着呢!“米两石”啊,稻谷、白米难道你分不清吗?
如此下来,头一两年还可以,但是佃户始终不是傻子,也总要有醒悟的那一天,那就要向所谓的地主们展开反抗,时间久了地主也受不了。
在无计可施之下,只能默默的想朝廷,也就是现在的皇上做出反抗的事情。
但是皇帝的权威是不可撼动的,特别是开国太祖,手握着扫平天下的精兵,哪里怕什么小小的动乱,你没有看到,所谓的铲平王,所谓的彭普贵,所谓的云南梁王,所谓的辽东,都被朕的精兵扫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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