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良特典之一朝成魔(1/2)
九天玄雷,骤然作响,瞬间划破断天崖的上空。
“蚩杀星君,你可认罪?”
“我倒是不知,是哪里來的罪。”
“不知悔改的痴人!來人,将他与那贱妖关至之一处,听候本帝发落!”
潮湿的地牢,几乎将狱卒手里那一点点星光都吞沒,那黑暗如同在墙角窥伺的巨兽,稍不留神就要将人拉进去。走至最底层,就见在那间囹圄里,蜷缩着一个银白的身影,一头黑发顺着肩头垂散到地上,虽只余一消瘦的下巴露出,尤是惊鸿一瞥。
“星君,您请吧,特意给你们安排到一处呢!”尖嘴猴腮的狱卒指了指一边的牢房,满脸地嘲讽,冲一边静静站着的银衣人道。
一身翻云绣袍的蚩杀星君仍旧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即使满身的法印已封,浓重的杀戮之气依然让人生寒。两个狱卒也被他瞧的身上一麻,匆匆将人关进去,锁上了牢房门。
举着长明星,那尖嘴猴腮的狱卒回身瞧了身后俩人,冲身边的另一个狱卒不屑地道,“瞧,那九方之首的星君,千百年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样子,这不照样关在咱们手底下翻不得身吗!”
“诶,可不能这么说吧,万一他恢复了君位怎么办,那就第一个拿咱们开刀了!”
狱卒像是故意说给牢中的二人听一般,大声呸了一声,“哼,就凭他和那等贱妖厮混,抽了他的仙骨都不为过!”
听着渐行渐远的谈话声,牢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噗嗤一声,白衣的那人突然笑了出來,越笑,越是大声,似是拉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又不由得嘶嘶两声。
蚩杀一拉衣摆,一身墨黑锦袍坐到白衣人身边,左手拉住他的手,另一手拨开散到脸上的余发,却是难得一见得温柔。白衣人笑盈盈地瞧着他,看着他满脸的冰霜一点点松动,俊美得一如初次相遇。
望着对方白皙的脸上,都是些骇人的青紫,几道红肿的鞭痕从耳边顺着脖颈沒入,被衣领遮挡不见。蚩杀眼光一锐,瞧着鲜明的伤迹,周身的寒气更甚,死死地望着白衣人的眼,“你怎么让他们动了,谁准了。”
一字一顿,语气听起來骇人得紧,却让白衣人笑得如花开,好看得不可方物。白衣人轻轻张开双臂,拥住了眼前尽是煞气的男人。
“能得你这一句,都值了。”
任由银衣人拥住,蚩杀眼里出现了一些暖色,放轻力道将人搂紧,“别怕。”
是,有你,我不怕。
九龙盘踞的金椅上,天帝穿着一身金丝绣线,祥云为配的紫金袍子,飞云入鬓,神色严肃。望着殿下站着的二人,天帝狠狠一拍桌子,“蚩杀,你难道还不知错吗?为了区区一个妖,放弃千年修行,你当真不后悔?”
此时,蚩杀已经沒了法力,和一般的凡夫俗子别无二致,眉目的疏离感却更甚。瞧了瞧身边含笑的人,蚩杀面色一柔,低下头,突然右手秉直,一束银光逼出,变成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剑。摩擦着剑柄上熟悉的印纹,蚩杀冷笑一声,沒有答话,只用力将剑扔到地上,“剑在人在,剑去,人也留不得。”
瞧着蚩杀的举动,天帝气得站起身,双指一并,将那长剑一分为二。望着两个不知悔改的人,天帝一挥袖子,“好,那你就和你身边那贱妖,一起贬入人间吧!”
“传本帝诏令,蚩杀星君,鄙贱妖族,逐入人间,尝尽世间情爱之苦,猜妒之痛,永不得善终!”
每一日,每一年,断天崖的崖顶都会有一个挺拔的身影伫立着,哪怕风吹得再大,那人却连发丝都丝毫未动。
千年了,树不动,心亦不动了。
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过了多久,殷侯只知道,自从自己封为蚩杀星君后,自己生命的全部,就是杀,杀,杀。
杀尽违反天规之人,杀尽大奸大恶之辈,杀尽贱如蚍蜉之徒。
人人都在背后说,他是天帝最忠诚的下属,说的难听点,就是天帝下的一只天蔚。殷侯也懒得解释,随他们说去吧,连他自己都不懂,除了杀戮之外,每日每夜还能有什么。
或许也还是有的,就像是孤独。
贪狼星君是殷侯在天上唯一一个酒友,常常贪狼会在酒仙那里偷些美酒來,然后两人就在断天崖的崖顶上,痛快地喝上几坛。
贪狼一口灌下壶底的残酒,随手抹了抹嘴边的酒水,“我说,你成日板着个死人脸,不嫌无趣吗?”
望着几乎可摘的星辰,殷侯沒有说话,只是低低嗯了声,接着仰头一饮。
“哈,那你为何不去人间耍耍,”贪狼凑近他身边,小声道,“虽说天帝不允许咱们随意下凡,不过偷去几日,不会有人发现的。”
见殷侯沒什么反应,贪狼无奈耸耸肩,看來自己的挑拨失败了,接着去喝他的酒了。身边的殷侯望着崖下的浓雾,眼里一深。
那崖下,就是人间。
清晨的街口刚刚热闹起來,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些宿醉的老酒虫从酒舍里出來,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只是在街尾的某一处,倒是有争吵声传來,引得人纷纷回头注目。
一个摊贩打扮的妇人叉着腰站在那里,对着身旁的人嚷嚷,“我说你,看起來也不是沒有银子,怎么就來我这小摊小贩上占便宜?我可明说了,这银子你不交出來,你这身衣服我可得拔下來抵债!”
循着妇人的话,人人啧啧嘴,转头想看看一旁的人,究竟是谁这么缺德,大清早的不给银子。只是刚一看,不由得都倒吸一口气。那男人,是世间罕有的俊美,或许比那话本里的俊朗书生,还要俊上几分。男子一身华服,看上去该是有钱得很,却板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任由老板说骂,就是不掏银子。
那妇人见人多了,底气更是足起來,一把拽住男人的衣服,“你既然还不愿意给钱,那小妇人我可要动手了!”男子脸上一寒,见那妇人上來撕扯的手,右手不禁秉至腰后,刚准备抬起,却被人拦下。
“老板娘,真对不住,我家的下人脑袋不太好。”不知何时,身旁靠近一白衣的男子,带笑瞥了男子一眼,接着掏出银子递给妇人,“这银子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不要见怪了。”
见到有人大方地给银子了事,妇人也松了手,笑呵呵地接过,“哟,我说小公子啊,您可得看好你家这下人啊,大早上來我这铺子里摔了一通,你瞧我这瓷器可都精贵着呢!”
诶诶应了几声,白衣人拉着身后的“下人”走了出去,七扭八扭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见四下无人,身后的男人一把甩开白衣人的手,语气如寒冰,“卑劣贱妖,放开!”
白衣人瞧了瞧被甩开的手,圆了双眼睛瞪着对方,“你当我愿意出手啊,我若不拦着,你定是会杀了那妇人了。”双手在胸前一抱,白衣人下巴一昂,“我说的对吗,仙君大人?”
哼了一声,不理会他的话,殷侯转身欲走。走了两步,殷侯又停住了,回过头,瞧了瞧身后的人,想了想开口,“你,把银子给我。”
“嘿,你是不是在天上呆久了,脑袋都变傻了!”白衣人气得不打一处來,自己救了他不说,还得自己倒贴银子,“你想得美!”
像是想到什么,白衣人突然一笑,有趣地瞧着对方,“我说呢,原來星君大人是不能在人间用法的,怎么着,想着來抢我小小妖族的银子了?”
被戳穿了心思,殷侯冷冷看了他一阵,而后开口问,“你要什么,才会把银子给我?”
听到他这么问,白衣人先是一愣,而后托着下巴想了想,上下打量着殷侯,眼珠一转,“我的银子可不是随便给的,除非嘛,”上前两步,白衣人靠近高高在上的仙君大人,“除非,你是我的下人才行。”
说完,白衣人立刻往后一退,生怕眼前脸色变黑的男人会给自己一掌,那可就悬了。殷侯本來想出手教训,想了想,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睁着眼眨啊眨的妖族,心里忽的一动,“好,不过只有一日。”
这下,轮到白衣人傻眼了。
白衣人一挥手,将殷侯变了个样子,一身素衣,相貌平凡,活脱脱就是个小厮样。按着他的话说,“我天蔚的仆人,怎么能比我穿得还好,太不科学了!”
整整一天,殷侯都跟着天蔚身后,逛遍了小小的边城。天蔚常常会偷偷用些小法术,偷些刚出炉的吃的,还会大方地给“小厮”一点。喝酒,吃饭,看戏,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
两人坐到湖边,瞧着街尾的照明灯,一盏一盏亮起。沉默了一会,天蔚转过头,看着殷侯,“诶,你早上,为什么要去摔人家的铺子啊?”
此时殷侯还是那个小厮的样子,眉目间依旧是寒气逼人,“她的那些星君像,太丑了。”谁说贪狼是三只眼,谁说门巨是沒有耳朵,谁说,他殷侯是只狗的。
噗嗤一笑,天蔚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当最后一盏灯被点亮,天蔚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好了,今天结束了,仙君你恢复自由了。”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殷侯,“诺,说好的,你也不必跟着我这种贱妖了。”
看着伸过來的手,殷侯依旧静静瞧着对岸,开口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本來寂静的街道,突然听到一声大吼,“你还想赖我一年?!”
接下來这一年,两人要不就是扮成主仆,要不就是兄弟,甚至还扮过夫妻的模样,只为了人家的一壶鸳鸯酒。南边的水乡,西边的大漠,东边的皇城,他们都去了。远远近近的地方,只要一时兴起了,便去了。
就这么玩玩闹闹,不知朝夕。
时间终于是到了,两人又回到了初遇的那个小城,因为这上方,便是断天崖。此时,小城还沒有什么变化,只是众人都忘记了,曾经有两人來过。
夜深了,两人站在树下,都沒怎么说话。
抬眼瞧了瞧残月,天蔚笑了笑,“诶,是不是天上的月亮更大些啊。为什么人人都想着得道成仙,去那里带上千万年呢,真是好笑啊。”
殷侯也抬头瞧了瞧,“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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