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7 自洽(2/2)
当我产生这种感受的时候,过去的种种记忆和经验全都聚集起来,以一种复杂的方式,在脑海中产生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是仪式。
这个战场本身,就是末日真理教蓄谋已久的献祭仪式!所有发动和卷入这个战场的人和非人,都是这个超巨大献祭仪式的一部分,我们自身的行为,无关乎我们的主观仪式,而在客观上正是这个献祭仪式的推动力——我被这个产生在脑海中的答案给震撼了。
因为,倘若这个想法真的契合事实,那么,这一次献祭仪式,恐怕是末日真理教在诸多个末日幻境以来,所发动的最为宏大,也最为彻底的一次献祭仪式。其规模、精巧和筹备,完全超越了火炬之光的偏差仪式,而闯入偏差仪式的那批末日真理教,其行径,很可能也是为了掩饰这次献祭仪式,亦或者,试图将“偏差仪式”本身也列入这次献祭仪式序列之中。
只是,我在这样的想法后也有一些疑惑。以“偏差”那样独特的意义,也能够被末日真理的献祭仪式包容吗?诚然,从自己对末日真理教的了解,并不觉得它们构成这种规模的献祭仪式是什么让人吃惊的事情,我的震撼只是因为亲身感受到了这次献祭仪式的浩大,但是,在偏差仪式中所感受到的那恐怖的不可名状之存在,已经足以让人产生末日幻境基础认知的动摇。仅从感觉来说,我不觉得那样的事物是“病毒”的一部分,亦或者是“病毒”对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影响力的表现形式。和理论上可能存在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相比,它不像是以“病毒”为主体的剧本,而更像是剧本外的东西强硬地插入了既有的剧本中,由此将原有的剧本扩容为一个更宏大背景和世界观的剧本。
而在之前的认知中,末日真理教在统治局遗址中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召唤出“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以这个目标为主体的献祭仪式,哪怕是利用了身为其分支的纳粹,以眼前这个可怕的战场洪流为祭品,也不应该具备将“偏差仪式”也编入其中的容量。
偏差仪式所暗示的那个恐怖的东西,和末日真理教献祭仪式的目标“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反而应该是“偏差”的力量会作用在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上,导致献祭仪式产生不可测的,不在末日真理教预期中的恶性变化。
我穿过一众纳粹士兵身边,赶在无形的高速通道碎裂之前,杀死了这个短暂成形的通路上所有的敌人。仅就躯体强度而言,这些纳粹士兵远远不如安全卫士。我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在面对哪些敌人是比较便利的。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开始能够适应这个战场的强度了,“总会有某些神秘现象产生并作用在我的身上,让我承受痛苦和伤害,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产生即刻死亡的效果”——将这个综合性的结果视为判断的基础,反而能够感受到,这个战场的强度没有继续上升。
我仍旧可以感受到那随时都会死亡的威胁,但是,当死亡久久没有发生的时候,这种威胁仍旧存在,却又不让人觉得如同最初那般波涛汹涌了。
这个战场正在变得平缓,受伤并杀死敌人,杀死敌人的同时受到伤害,这个循环正在变得极为稳定,并且,当我产生了“这个战场本身就是末日真理教献祭仪式的一部分”时,这种稳定而平缓的感觉,反而得到了解释。是的,这才是献祭仪式最突出的表现:它总是稳定的,平缓的,按照一个既有的方向发展,难以打断的,如同一台运作起来就不会停止,但也不会突然降低或提升效率的机器。
当我能够意识到这些事情,能够用自己意识的东西,去产生一个自洽的解释时,紧绷的情绪和思维,也开始有了空余。就如同重复机械性的劳作,并不需要消耗太多的脑力一样。我如同这台巨大机器的一个零件,我感受到自己这个零件对这个机器的功用就是:受伤并杀死敌人。而这个功用在整个机器中,也并非是特殊且核心的,有更多类似的零件,如此这般工作着,时时刻刻产生同样的效果。我加入这个战场,所起到的作用并不是改变了机器的工作,也实际并没有改变自身的功能性,毋宁说,在这台机器里,我的所有特性,注定了我会产生这样的功能性。我的想法能够改变我的行为,然而,这台机器的运作正在修正我的想法,进而影响我的行为。
只要我仍旧在感受这个战场,就无法停止这个战场对自身的影响,而如果我什么都不想,自身的行为在失去主观意识的推动后,也会被这个战场本身的运转推动。我的意识并非完全独立,也没有足够强大到,从意识态的层面去影响整个战场的程度。
然后,我进一步意识到了,只有“中继器”和“三仙岛”那种规模的影响力,才能在这个战场上具备实际性的影响力。如果“江”还在这里,那么,自己大约也可以成为实际影响力的一部分,然而,在“江”隐匿之时,我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成为这个战场上,推动末日真理教献祭仪式的那部分力量而已。
之前感到迷惑的事情,一一被解明,至少在我的逻辑中开始自洽,在这个过程中,我渐渐有一个更加清晰想法,自己已经渐渐能够感受到,在“偏差仪式”之后,那些可能已经产生了偏差的事情所遵循的新的发展规律了。那些让人沮丧和失望的情况,在进行了逻辑自洽的分析后,已经不再是那么的令人茫然,不知如何是好。我觉得,如果能够这么清晰自洽地去认知当前事态的发展,自己就应该重新振作起来。我觉得,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如何在这个战场上保住自己的小命,因为,是否可以在这个战场上保住性命,已经不是自己主观上可以决定的了,反而,让自己从那悲观绝望的情绪中走出来,才是自己可以做到,并应该去做的事情。
之前没有条件,但是,现在,条件已经具备。
于是,在机械性应对这个强度稳定的战场的同时,我开始对自我人格意识重新进行观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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