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 近江的陷阱(1/2)
1935 近江的陷阱
近江抬起头眺望星辰,繁星点缀了清澈的夜空,还有一条条带状的极光在蔓延,将夜色浸染成蓝色、绿色和红色,又从三原色诞生出更加绚丽多彩的色泽。有时候夜空像是布满了沙砾,有些粗糙,但有的时候,却像是水一样光滑。空气没有味道,没有温度,没有冷和热的感觉,除了夜空之外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空洞,连脚下的平台也没有承载重量的落实感。除了夜空之外的一切,像是一场海市蜃楼的梦境,但近江却在这虚无的梦,在这美丽的夜空下,找到自我的存在感。
近江,近江陷阱,她原本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名字后加入“陷阱”这样的描述,但是,当她观测到桃乐丝的一刻起,那仿佛长久以来一直存在于自己灵魂和肉体身处的某种记忆,亦或者,某种对自我的认知,便悄然揭开盖子。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世界所有的哲人,并也被看成是一切苦难的根源,同时也是一切前往欢乐彼岸的契机。
近江也并非是只有现在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她深信当人类拥有智慧的一刻起,这个问题便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的思考。但是,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和如今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的确有着巨大的差异。而这种差异甚至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以那个观测到桃乐丝的时间段,分割成了两个自我存在认知不同的个体。
不,或许是三个:更早一些,碰到高川的时候,自己大概也产生了极大的差异吧,尽管在那个时候,人生观、世界观和道德观尚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至少对“去往何处”这个答案,有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想法。
近江陷阱,一个针对“江”的陷阱,哪怕是近江自己也不完全清楚桃乐丝的计划的细节。从大概的内容来看,是“把江置入近江之”这么简单。但实际,这并非是物质的置入,也并非是意识的置入,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本质的置入,是从”江“过去显现的现象进行总结,推理最终得出的结论:近江像是一个特制的容器,仿佛蜜罐一样,对“江”拥有极大的吸引力和适应性,为了确保“江一定会进入或降临在近江之内”和“当江进入近江之,便在短时间内无法脱离”,以及“在近江抵抗江侵蚀的时间段内,近江这个容器无法对除了自身之外的其他物事进行干涉”这些苛刻的要求。近江自己也做了大量的研究。
提出计划的桃乐丝和系色本人或许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可行性计划,甚至于连必要的需求都没有弄清楚,所有的计划本身是试验,近江必须确保自己成为真正的陷阱,从人道主义角度来说,这当然是极为残忍的。但是,近江却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没有选择,而是从一开始没有想要反抗这个命运,亦或者说,自身乐于进行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对近江本人来说,是有毒的,而她在观测到桃乐丝,意识到自己身为“近江陷阱”的职责和使命后,从意识和生理角度,产生了一种毒瘾般的快感,以及一种追寻真理般的乐趣:她十分清楚,自己要成为近江陷阱,需要跨越多大的难关,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对手是怎样的一种可怕的存在,但是,正因为如此,才觉得快乐。
桃乐丝和系色有着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运算资源,而连这样的她们也仅能提出一个轮廓的计划,在近江的眼,充满了一种舍我其谁的诱惑力:为什么自己是近江?为什么自己可以成为陷阱?为什么必须由自己去推动这个计划?这一个个问题推论下来,只让近江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是:自己是特殊的。
是的,在这个世界,高川是特殊的,桃乐丝和系色是特殊的,女巫vv是特殊的,乃至于许多神秘专家自身也有其不起眼的特殊性,进而连络球和末日真理教这样的组织性概念也是特殊的。然而,和所有存在的特殊起来,“江”和“病毒”的特殊都是压倒性的,因此,一个“必然成为捕猎江的陷阱”的自己,不正有着和“江”相近的特殊性吗?近江不怀疑自己的这个想法,因为,“江”是如此的特别,从它曾经以明确个体的方式呈现的例子,都足以证明它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和非人都截然不同的地方。如果自己和“江”没有一个明确的共通处和相似点,自己不足以成为吸引“江”的蜜罐,如果自己和“江”之间不具备一个相对平等又相互对立的特殊性,那么自己绝对不可能困住“江”,反而会如同“江”所降临的那些载体一样,成为“江”的一部分。
从“病毒”、“江”和自己所能观测到的“世界”三者角度去认知它们之间的关系,“江”会被视为一切灾难的核心和源头,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甚至于,从存在结构,“江”和“病毒”一样拥有一个接近真理的地位。从数学无法分析,从逻辑无法理解,但从哲学却隐约可以看到这个世界在排除了两者之后会变得无意义。从这个角度来说,近江最近开始认为,倘若自己所观测到的世界是有意义的,亦或者,让自己所在的世界获得一个存在下去的意义,那么,强行把“江”或“病毒”彻底摧毁的行为只会适得其反。
也许从桃乐丝和系色的角度,看到让世界灭亡,让所有人都痛苦的罪魁祸首是“江”或“病毒”,但是,近江却有一种感觉:如果没有这两者,如今的世界和人们有可能会彻底不存在——并非死亡,而是一种结构学和哲学意义的不存在,从而更彻底地达成“末日”的结局。
从这个角度来看,近江陷阱只是一个“困住江的陷阱”,而不是一个“消灭江的陷阱”,其实天然拥有一个正面的意义。也许“消灭江的陷阱”是无法办到的,但是,哪怕可以办到,近江也不认为自己应该去那么做。她没有将这样的想法告诉桃乐丝。
也许在近江的诞生和命运之,桃乐丝和系色都是推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当近江愿意承载这份使命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傀儡。近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之所以按照桃乐丝的安排去做,仅仅是因为那同样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因此,当自己和同路人产生了想法的差异时,并不需要去告诉对方,也暂且不需要从行动表现出来,在那个必然分岔的道路出现时,一切都将会产生一种自然而然的变化,所有的告别也都会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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