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国女文青的悠闲生活(下)(1/2)
金奇娜记得前世自己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经常读徐志摩的诗,只知道他是民国时期著名的风流情圣和新派诗人,跟林徽因、陆小曼等民国才女先后有过一段不能不说的绯闻,还跟著名建筑家梁思成是情敌。他的诗词浪漫唯美,才气横溢,故而很受那时追捧着才子佳人传说的“少女”们的欢迎。
但是,当她进入大学法律系之后,却在课本上看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桩西式离婚案——徐志摩和张幼仪离婚的各种幕后故事——她第一次读到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爱情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愕然发现民国时代那些所谓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其代价却是建立在其他女子的终生悲惨之上。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尤其是在一夫一妻制度被普及之后,所谓情圣往往就等于人渣。
当然,在那个时候,前世的少女金奇娜,只是对徐志摩的薄情冷酷、忘恩负义略微叹息了几声,也没怎么多想——民国年代的人间惨事多着呢,区区一点婚姻纠葛根本谈不上什么——但如今自己却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尤其是还亲自扮演了那些才子佳人传说里面的善妒弃妇的角色……呃,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现在进化成了文艺女青年的民国弃妇金奇娜,可是对“真爱”一词过敏得很。
没办法,如果是在新中国。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之后,结婚离婚自然是已经成为家常便饭。至于在二十一世纪的欧美国家,婚姻方面的混乱程度就更别提了。据说在某些国家。私生子和单亲家庭子女的数量,已经占到了全国未成年人总数的将近一半,也就是说,这些国家大约一半的小孩都没有正常的家庭……
然而,在没有经过**妇女解放运动的民国时代,社会观念可远远没有这么开明和进步。传承了几千年的封建礼教,并没有因为一场根本不彻底的辛亥革命而一夜消亡。社会上对待女子名节的态度,也没有很快变得非常宽容。传统大家族的女性一旦被丈夫抛弃之后,就真的是完全没地方可去了:娘家是绝对不允许她们回去的。免得坏了其余未嫁姑娘的名声。纵然想要自立图强,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她们又没有谋生的本事,也没有做事业的资本。因此,某些夫家能够继续把这些弃妇供养下去。看着前夫和新欢恩恩爱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应该也算是一种人道主义——虽然这种“人道主义”真的是很可悲。
综上所述,婚姻自由的前提之一,就是要解放妇女,实现女权主义——否则,在妇女还没有基本权利的时候,传统封建家族中的男方若是贸然脱离封建婚姻的枷锁,去追寻什么真爱。就简直等于是要把女方逼上死路。说起来,甚至还不如封建时代的一夫多妻制度呢!那年头的正妻纵然得不到丈夫的宠爱。纵然家里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狐狸精小妾,至少不会缺了她们的一口饭吃,名声上也不会难听。可要是成了弃妇……这跟不得宠的正室太太完全是两个概念吧!连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着说闲话冷嘲热讽啊!
——想想自己的大半嫁妆都填进了陆家的无底洞,用于资助老公出国留学,最终却得了这么个被抛弃的结果,金奇娜就恨得直磨牙……由于手头的现金十分紧张,她在上海都已经要典当首饰来过日子了。
因此,金奇娜觉得自己应该要写一点什么,好让世人知道那些被抛弃的女子的苦楚。她想要用自己的笔作为刑具,拷问一番这些所谓追求着浪漫真爱,自诩为反封建斗士的才子佳人,那些在老家苦苦奉养着公婆,拉扯着儿女,等待着丈夫归来的无辜女子,为什么要为并非是自己犯下的错误,而付出一生的代价!
在具体落笔的时候,金奇娜选择了曾经很受追捧的琼瑶小说《水云间》为蓝本。不过,她没有像原作一样,以穷酸画家梅若鸿和豪放贵妇汪子璇、富家小姐杜芊芊的三角恋情为主要线索。而是抓住了另一条线索,通过被梅若鸿遗忘在四川老家含辛茹苦奉养二老的童养媳翠屏和独生女画儿,来串联起整篇小说。
——贫寒艺术家和富家小姐的爱情固然很美好,很符合传统古典话本里面“才子佳人”的一般模式。但是从女文青的角度看来,自然是那些默默无闻、不求回报的奉献,显得更加伟大!女文青金奇娜只是卯足了劲儿想要世人看一看,那些以爱为名,行不负责任之事的“风流才子”,简直是在玷污爱情这个词!
随后的三个多月里,金奇娜几乎是废寝忘食地把时间全都用在了写作上——在没有电脑的时候,只用纸笔就写上一部几十万字的小说,可真是一项不得了的大工程!且不说草稿、修改稿和正稿的撰写量,看看这个时代的报纸书籍吧!全是繁体字就算了,还是竖着从右往左写的!用袖子擦过的稿纸它还能看吗!
因此,纵然某位穿越者有着惊人记忆力,想要抄袭后世的各种名著佳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这时代已经有钢笔了。如果还要用毛笔写小楷的话……金奇娜就真的要泪奔了。
在金奇娜笔下的新版《水云间》里面,女主角翠屏是一个生活在四川偏远山村里的童养媳,公婆年迈体衰,唯一的女儿画儿还小,家里的一切生活重担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而号称全村最有出息的丈夫梅若鸿,却带着全家仅有的一点积蓄,出门闯荡十几年不归。只是隐约得知他在杭州得到贵人看重。于西湖边定居了下来。可尽管如此,他非但从不往老家寄钱,偶尔还得翠屏想办法从牙缝里省钱。给他寄生活费。
事实上,也只有每隔几个月给梅若鸿寄生活费的时候,才会让翠屏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丈夫。至于平常的大多数时候,他在梅家似乎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就这样,翠屏含辛茹苦地操持了几年家务,一场瘟疫突然爆发,公婆去世了。家里的田地也为了给公婆治病而卖掉了。顺着丈夫留下的地址,翠屏托人往杭州捎了无数次的信,却全都石沉大海。不知所踪。
最终,母女俩给公婆守了一年的孝,已经是穷得家徒四壁,翠屏几度差点儿饿死过去。看着面黄肌瘦。瘦弱到一阵风都能吹倒的孩子。一辈子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小山村的翠屏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杭州找丈夫。
一路上,身无分文的母女两人捧着梅家二老的牌位,风餐露宿,沿途乞讨,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遭遇了多少坎坷,经历了多少危险。终于从四川省的偏远小山村,一路跋山涉水走到了杭州。
没想到在杭州。她们却挨了当头一棒——丈夫梅若鸿已经成了一个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在西湖边有了一座名叫“水云间”的别墅,然后跟醉马画社的一群前卫艺术家们整日游山玩水,生活得无比快乐逍遥。至于四川家中的父母和妻女,则通通被他抛了脑后,还辩称什么这是“前世”的东西,跟现在的他完全无关,连翠屏一路珍藏的梅家父母牌位,也被他随手丢进了火炉里烧掉,说这是封建迷信的腐朽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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