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章 孑然一身离去(1/2)
刚过晌午,雪势渐弱。不过多时,便见两辆马车驶入了恒隆客栈的后院。
前一辆马车车帘掀起,便见王仲阳从车上走下,身着暗色大氅,面色惨白。
曾掌柜的如今倍为关心与王家有关的所有情报,因而在王家马车方驶入云起街时便早早便屏退了后院的闲杂人等,将此处方寸天地留给了在场三人。
宁朝暮与父亲宁子规绕过王仲阳,站在了第二辆马车之前,不言不语。宁子规此时双手低垂,略微发抖。他心知这马车之中便是分隔五年之久的爱妻,自那日初入王府远远看过她一眼之后,此时此刻便是五年之后第二次见她。
他颤颤巍巍伸手,将门帘掀开。只见马车内里四处皆是柔软缎被堆起,以防其中之人受了颠簸撞伤。那朝思暮想的人影便安静地躺卧在其中,细细端详,眉目依稀如昨。宁子规探身,轻柔地将妻子从车中抱出,如同对待此生之中最重要的珍宝。她如五年前一样美丽无匹,只是却不会如那时一般,唤他夫君,睁开眼再看他一次了。
宁朝暮微微叹了口气,心痛之余别无他法。便让父亲先抱着母亲回房,免得冰天雪地里受了凉。
如此一來,此处便只余得她与王仲阳二人。
“多谢王世叔将母亲送來。”宁朝暮踌躇半晌,开口说道,言语之中所含的情绪,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懂。
“是我应该的。”
一时场面冷清无话,只余得零星雪花随风飘舞,俏皮地在身侧打转。
少顷,王仲阳又开口:“你母亲此症,似是封闭了神魂,潜意识之中不愿醒來。如今有你与子规兄照料,想必定能好上许多。另外车上有一些补药,皆是她这些年始终在用的,你一定要收下。”
宁朝暮听此,当下便婉拒道:“若是补偿,那就不必了,王世叔还是带回去吧。”
“你莫要推辞,你们三人救了我女儿,这般大恩在前,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过你。”
宁朝暮再未说话,心中却是略有惊诧。不过转念一想,即便当日她女扮男装,王家不知她便是那宁家之女。可如今东窗事发,王仲阳又与叶篇迁打了照面,若是还装作不知,那便沒有意义了。
听得王仲阳如此换了个说法,宁朝暮亦是想通。如今父母身子皆亏空的紧,这些物什确是她如今最紧缺的。既然王仲阳如此煞费苦心,她便也不再推辞,默然收了。
“至于今后,你也莫要再担忧你父母亲的安危。我中庸一生,终归得在临死之前弥补些什么。该处置的人我已经处置过了,即便我父亲还耿耿于怀,那亦是鞭长莫及,再无手足。他如今功至瓶颈,亦是大限将至,你……放心便好。”
言语之中透漏着颇为沉重的讽刺。
宁朝暮怅然若思。
王仲阳见得她再也沒有开口的意思,又加之在此处站了许久,体力不支,便苦然一笑,与宁朝暮告辞而去。
如此一去,怕是今生再也不相见了吧。
王仲阳坐在车中,听着车轮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心中怅然。
当年父亲为了他,请人逆天改命,将本该由此终结的王家气运生生延了二十年。五年之前,他病重难扼,父亲便又对宁家下了狠手,将后天之毒夺來,让他又多活了五年。如今女儿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拖累,这几年延命,亦不过是尽人事而已。该來的总归会來,只是可惜了如此如花似玉的生命,前事与她无半点关联,可还是终归被前事所累。
一个家族的延续,踏在了另一个家族的零落之上。而那个家族之中,又有他的至交兄弟。虽不是他所为,可这与他亲自下手沒有任何差别。
这让他如何不煎熬?
所幸,这般生不如死的日子便要过去了……
王仲阳闭上眼,靠坐在车中,眉目之间漆黑一片。
待得吃过午饭,宁朝暮便坐在房中,与父亲谈起了去留问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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