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 血仇怎般因果(2/2)
宁朝暮杏眼怒睁,嘴唇紧咬。她本以为五年之前父亲的逃脱与自己的逃亡皆是无意而为之,却不曾想还是在他人的股掌之间辗转,被人看了如此大的一个笑话。
当下,她不由得出口骂道:“老匹夫,你如此丧尽天良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王逸真面上一变,待得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被一脚踹至了门边,弄出了极大的声响。
宁朝暮蜷缩在地,胸腹之间皆是痛到了极致,额头之上冷汗大滴大滴滑落,面上不看便已知道,定是煞白煞白。
“当年我策划了那般变故,自然是没想有什么善终。我当初确是给过你父亲面子,可他死不买账,那就不怪我心狠手辣。你宁家这后天之毒,却是我王家的活命之药。我不想看着我儿就此殒命,便只能让你宁家断子绝孙了。”
“可不曾想,这计划远比不上变化。我这心心念念要救的儿子,却是通敌为奸的逆子!”
“爹!”王仲阳听此,当即便跪倒在地。
“当年我无力更改宁家的命运,可如今我不想看着您错上加错!如今我气数已尽,彦儿的病症又不是后天之毒能拖延的了。我们为何还要将错就错,对宁家施以毒手?”
王仲阳跪倒在地,恳求之声切切。听在宁朝暮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即便如今醒悟了那又如何?谁能偿还当年所犯于宁家的过错?
听着耳边王家父子的争吵,宁朝暮忽觉心中甚累。不知不觉想到了曾经随师从医的十年,又想到了如今有君在侧的五年。无论是枯燥难熬还是苦乐参半,皆是没来由的因果。
她眼神散漫地蜷缩在地,直到被人从地上拉起之时方才回神过来。
“将她关在地牢之中,没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探视,吃喝都伺候好。”
此时屋内只余得王仲阳一人,那王逸真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微微叹了一口气,王仲阳走到她身侧,看着她的脸,轻言说道:“当年之事,我很抱歉。”
宁朝暮冷哼:“有用吗?”
王仲阳也不恼怒,只黯然对她说:“你不要恨我将你关起来,这都是为了你。我爹他……总归不会放了你。待过几日,他便又要闭关了,那时我便放你出去,你与子规兄,便走的越远越好吧。”
说罢便摆了摆手,让人将她带下去。
宁朝暮抬眼,看着他,直愣愣地说道:“我想见见我娘。”
王仲阳沉吟,应允。
宁朝暮方才所见,那躺在西侧厢房的身影,确是宁夫人无疑。如今在灯火之下细看,只见她虽韵色犹存,却面色灰白,眉头紧锁。本应风华绝代的美人,如今却幽禁于此,落得这般情境。
宁朝暮扑到母亲身侧,失声痛哭。可床上之人,却无丝毫回应。
“你娘……自五年之前起,便是这幅样子了。她似是封闭了自己,不愿醒来。我……自是不能见兄嫂这般死去……”
“所以你便延着我娘的命,设局再害我宁家一回?”虽语带哽咽,却字字如剑,声声带血。
王仲阳听此面露痛苦,沉默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应下了:“虽然当年之事,我并不知情。可这事端,着实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与父亲说了宁家后天之毒之事,若不是为我逆天改命治这病症,宁家,也不至于如此。一切皆是我是错,我担下了。”
“你口口声声当年之事与你无关,可你手上那串碧玺寒珠却是出卖了你。你可知,我爹临死之前看到是他挚友出卖他时,是何等的哀莫大于心死!你冷眼看我父受刑,观我母受辱。如今却摆出如此嘴脸忏悔,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听闻此话,王仲阳面上灰白一片,身躯摇晃,竟是不支之色:“无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人,不是我。这碧玺珠子,当年我父琢了两条。一条归于我,一条却与了他人。”
“那人是谁?”
王仲阳避而不答,一片垂垂老矣之暮色。
“我王仲阳逆父叛友,苦苦煎熬,如今幸亏命不久矣。多活了这五年,仍旧逆不过天命。这五年里,我日日夜夜无不在痛苦之中挣扎,我心知一切因果由我而始。我对不起子规兄,对不起宁家,却还是奢望一切因果能由我而终,侄女莫要再悔恨他人可好?”
“正如你所说,如今说这些,又有可用呢?一切,不过是天方夜谭而已……”
王仲阳苍凉一笑,原本润色的面容之上突显三分颓然的老态。他无奈满身,向外而去,脚下踉跄。身影单薄如斯,似是萧瑟浮萍之孑然色。
“只愿来世,仲阳再还宁氏之恩吧……”
一语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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